[附身]_心魂协议:心智污染
摘要
本文件是关于一名男子在一个陌生环境中突然醒来的故事,主人公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逐渐意识到自己正在一具仿生人形体内,并遭受着一名猥琐男人的侵犯。通过详细的描绘,文本展示了主人公自我认知的混乱与对于身体的排斥。故事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的情节,主人公在极端的心理压力下,开始反抗并猝不及防地对侵害者进行攻击。接下来的内容则转入主人公的回忆与日常,通过镜子的反射他开始探索自我与他人之间的关系,反映出复杂的心理状态与对自己身份的认同。整个故事揭示了对性别身份的迷惑、对身体的异化感以及对暴力反抗的生存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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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 [附身]_心魂协议:心智污染.doc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Microsoft Word Document |
Size | 86528 bytes |
MD5 | d101c6e82fca58fa6e41c49cacca4e05 |
Archived Date | 2024-12-07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未知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仿生人, 性别认同, 自我探索, 暴力反抗, 电子脑, 跨性别, 奇幻, 科幻, 身份危机, 奇妙的梦境, 流浪汉, 心理状态, 陌生环境, 侵害, 心魂调查科, 人形机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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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我醒来后首先想到的两个问题,关于第一个,我的脑袋目前一团
乱,但也有些许思绪隐约地拼凑起了 ��浠插Ԫ厓鏁� 这三个字,那这应该就是我的名字
了吧,至于我在哪,这个问题也非常耐人寻味,毕竟这么个昏暗肮脏的小棚屋怎么看都
不像是我应该待待地方,至少在我印象中,我应该是和这种破地方无缘的。那么第三个
问题————这个趴在我身上对我上下其手的傻逼又是谁?
这个问题对于连自己具体是谁都想不起来的我而言也许太难回答了,但这个肥胖邋遢,
浑身上下充斥汗臭、酒臭的猥琐男人怎么看都只会让我感到恶心,而他那双肥大粗糙的
手却正肆无忌惮的在我身上游走,这更是让我感到厌恶。既然如此,他应该就不是跟我
关系不错的人吧,这样一来,我应该是要做出反抗才对。
于是,我开始用力挣扎了起来,可这样的举动却让他更加来劲了。
“哎哟,这破玩意居然还会有反应?”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把我死死按在地上······等等,我有这么长
的头发吗?他愈发用力,在我身上游走的手更是变得愈加粗暴。突如其来的一系列行为
让我还在发蒙的脑袋稍微有些清醒了过来,于是我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全身——我似
乎长着一头及肩的长发,往身下看去,一对白皙的玉乳似乎长在我的胸前,左胸上隐约
还可以看到一个被烙印在那里的条形码————不对,这不是我的身体!我的直觉告诉我自
己并不是一个女性,更不可能像一个妓女一样委身于这么一个流浪汉身下,我身上到底
发生了什么?!
“妈的给我老实点,臭婊子”
没等我多想,他便一拳砸向了我的脸,出于本能,我迅速抬起左手试图抵挡,但下一刻
,一股剧烈的震动伴随着深入我灵魂的冲击从我的手臂上传来,我瞪大了眼睛。我看见
我的手臂在他那硕大的拳头下逐渐分崩离析,金属骨骼和仿生肌肉从我那脆弱的手臂中
崩离开来,而余下的部分,也仅仅由那脆弱的仿生皮肤牵连着,无力地耷拉在了我的上
臂一侧。
我······我被困在了一具仿生人形体内,而且这他妈还居然是那种性爱机器人!
正在我对当下的情况惶恐不已时,衣服脱落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下一刻,一根腥臭
的肉棒从那个恶心男人那毛茸茸的胯下挺立而出。
我操!
我很清楚他下一刻要干的事情,我太他妈清楚了。但我根本无法阻止他,我甚至没法把
他从我身上推开。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粗暴地分开了我的双腿,看着他将他那又
脏又臭的阴茎塞入我毫无防备的下体。
“干哦,有钱人的玩具真他妈爽!”
那个男人丝毫没有惜香怜玉的概念,像是对待工具一样地粗暴地在我身上进进出出。在
这一刻,刚醒来时的惶恐和不安被强烈的羞辱和恼怒挥之一空,汹涌的杀意漫上了我的
心头。
这个人必须死!
指尖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是酒瓶。
近乎是本能地,我抓起了手边的那个酒瓶,狠狠地鐮稿悜浜那个男人的面门。
还不够!
一鐡讹紝两瓶,三鐡讹紝鍝€那个男人已经被我突如鍏舵潵鐨勪妇鍔所吓得从鎴戣韩涓
婄寮€锛屽摢鎬曚粬缂在墙角痛哭求饶,鍝€曚粬琚垜鐮哥殑脑花四溅锛屾垜涔熶笣姣
没有停下鎴戞墜涓婄殑鍔ㄤ綔锛屽氨杩欐牱鏈烘鍦重复着锛岄噸澶着······
猛吸了一口气,我从床上惊坐了起来,心跳在我的胸腔里砰砰作响,指尖微微颤抖,那
砸开脑壳的触感,那汹涌的杀意依然在我的脑中回荡————这恐怕是我做过的最真实,也
是最古怪的一个梦了。
关上水龙头,我从淋浴间走了出来,每天早上,我都有淋浴并洗漱的习惯,这样可以更
快的让我的大脑清醒过来。浴室里,即使隔着氤氲的水雾,直接显示在电子脑中的混合
现实全息成像依然清晰可见,那漂浮在空中的各种面板显示着现在的时间,今天的日程
,社交媒体上的回复和点赞,还有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信息。
自从脱离了手机屏幕的桎梏,ui设计师们便成为了跃入池水中的游鱼,更加肆无忌惮地
将更多的空间运用了起来,但也使得屏幕外本就所剩无几的清净显得更加喧闹。挥了挥
手,我把所有的界面都关了,狭窄的浴室便只剩下了袅绕的雾气,还有水滴从皮肤上滑
落,在流动的空气中渐渐消失,并留下的冰凉触觉。
在浴室里,放着一面硕大的镜子,由于我有着在洗澡的时候完成洗漱的习惯,所以平时
并不怎么去用它,但今天,我却仿佛是心血来潮一样地走向了它。
抚去附着在镜面上的水雾,我感受到了来自镜子内的一股锐利的视线。那是一双清澈的
眼睛,深红的眼眸如同宝石一般镶嵌在一张俏丽的脸上,向着那双眼眸凝望,我的思绪
仿佛也被吸入了那深邃的眼瞳之中。
雾气渐渐散去,镜中那丽人妙曼的身姿也逐渐在水雾中变得清晰。我卸下了头上盘着头
发的发簪,让那被水打湿的头发肆意披散在我的肩上。我本应该在离开浴室后再打理头
发,但我却莫名地想要看一看这样的自己,想要感受这种发丝拂过脸颊的感觉。
是我太久没有认真端详过自己的容貌了吗?亦或是昨天那奇妙的梦境的影响?今天镜中
的那道身影,居然美丽的有些陌生。
“源子,你似乎没精神啊,要不要来点咖啡?”
“请叫我上条,还有,我不喜欢喝咖啡”
走廊上,我趴在打开的窗前,一边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一边眺望着一直蔓延到地平线
的这座城市。旁边那个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试着跟我套近乎的轻浮男人叫孔涛,他是我的
搭档,刚调来不久。虽然大体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热情”,但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
跟他走得太近,毕竟能调来这心魂调查科的人,不是怪咖极客就是没心没肺的刺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心魂调查科就是专门应对电子脑犯罪而成立的特殊部门,所
有能来这里的人至少也得是网络安全或心理学方面颇有建树的专家。而由于工作性质原
因,所有人又不得不经常把电子脑暴露在危险的环境中,这使得这个科室的危险性一点
也不亚于在边境缉毒的治安官干部们,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的上一个搭档是怎么被那个古
怪的蠕虫病毒整成植物人的。久而久之,能留在这调查科的人,除了老油条以外,就都
是一些专业能力过硬且心理素质极佳的奇葩了。但是,这天杀的工作天天没来由的要加
班还不说,工资比起其他治安官也好不到哪去。
“干脆转行算了,去某个公司当个网安天天摸鱼也挺好的”
我自言自语道,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包烟。
“我说上条前辈,科室里禁止吸烟啊”
没有管他,我熟练的拿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遍放到了嘴边,但还没吸上一口,我便眉头
一皱————我好像很反感吸烟,更反感这香烟的味道。很奇怪,明明我已经吸烟好几年了
。
“而且啊,你去别的地方,会像这里一样有这么好的福利吗?包吃包住分配房产,还有五
险一金,哪怕是格式塔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呢。”
按耐着心中的那种矛盾的感觉,我把还未吸上哪怕一口的烟在窗台上按灭后扔了出去。
“我说啊小涛,你来这调查科多久了?”
“唔嗯······大概四个月左右?”
“昨天晚上那个案子,应该是你经历的第一个命案吧”
昨天晚上,棚户区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流浪汉被活生生地砸开了脑壳。但反常的是,
案发现场除了那个流浪汉以外,就只有一具已经烧坏了的仿生人形。所有的证据都证明
那个人形就是凶手,但它只是一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成人用人形。这就意味着,它很
可能是被人远程控制的,要么就是程序出了什么问题。因此,察觉到事情棘手的治安官
们就把这个皮球踢给了我们。
他摸了摸下巴,略微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么回事,怎么了?”
“你要是在这调查科呆久了,像昨天晚上那被砸开瓢的情况也都只是小场面而已”: 我拄着脑袋,瞥着头看向他,而他似乎是顿悟了什么,然后又平淡地回了一句。
“那好像还确实挺糟糕的,但也还好吧”
这家伙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怪咖啊,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这
里混下去吧。
“上条源子,孔涛,我们搞定了,张处让我喊你们进来。”
一个穿着手术服的人推门而出,他是技术部门的人,对我们很不客气。我们也没有多给
他任何好脸色,便走进了他身后的房间。
房间的布局很像一个解剖室,这里平时是负责解剖受害者电子脑用的解析室,但不同以
往的是,这个房间正中央的手术台上,摆放着的却是一具造型精美的仿生人形。# Y'
我还记得那个人形,我昨天晚上见过她,那诡异离奇的案发现场我到现在仍历历在目,
更不用说昨天晚上做的那个奇怪的梦里我更是以第一人称把案发过程都“经历”一遍了。
张处正站在手术台前翻阅着一份报告,同时跟另一位技术官谈论着什么,察觉到我们过
来以后,他们便草草终止了谈话。
“有什么收获吗?”
“难整,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这个人形并没有被远程操控,甚至也没有出现程序错误,它之
所以被烧坏仅仅是因为它攻击人类的行为与它的底层代码相悖,引起了逻辑错误而导致
的。”
“啥?”
机器人的行为与它的代码相悖,这只能用魔法来解释了吧?
“你确定它没有被植入什么外来硬件或者被非法改造过?”
那个技术官倒是接过了话茬
“我们把这玩意从头到尾都拆开来看了一遍,它就是一个普通的性爱机器人。重形三厂造
的第四代民用人形,所有的软硬件都和官方给出的数据相匹配。”
“你们跟三厂的人对接过了吗?”
“那边还在核对,但他们已经初步确认没有查到这个人形的出厂记录。而且,那边也告诉
我们,他们已经确认到库存里至少有两千多份生产人形用的原材料失踪了。”
没有出厂记录,这就意味着记录被人为抹去了。而缺失了的两千多份原材料,更是意味
着这样偷偷被制造出来的人形,至少还有两千多个,算上其他还没核实的制造厂,这个
数字恐怕还得再翻一番。
“跟其他制造厂也核对一下吧,那个流浪汉呢?法医那边怎么说?”
张处摇了摇头,把他手上的那份报告递给了我,那是一份尸检报告。
“我们只知道这个流浪汉没有电子脑,除了这个以外的事情还在调查中”
“之前不是有过政府和格式塔联合发起的全民电子脑推广政策吗?”
“这个人似乎很早就把身份证卖掉了,所以没能被政策覆盖到。没有了电子档案,我们除
了他的名字以外,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啧,看来是个三和大神。在这个时代,依然存在大量这种将自己的过去贱卖的人,他们
或是被债务所逼,或是畏惧法律的制裁,抑或是从不法渠道偷渡或被偷渡进来的黑户。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被逼入绝境的他们只能出卖自己所剩无几的财产,包括身份,来换
取那仅够潇洒三天的微薄收入,然后成为血汗机器上的润滑油。这种出卖了过去的人一
旦死亡,便很难追溯他们的档案,于是便也就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无头尸”。
“确实很难整”
看着这简短的尸检报告,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个流浪汉身上已经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
息了,目前所有的疑点,全都集中在了这房间正中央摆在手术台上的那具人形。重擎原
形机械制造厂是新港市的重要工业枢纽,在过去直属于中央设计院。民营化改组后还能
留在重形的设计师们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设计出来的产品不论外形还是功能,放
眼世界都是一流的,这具人形也不例外。完全按照人类审美这一需求来设计的这个人形
理应是完美的,但眼下这个犹如断线傀儡一般的东西,怎么看都只会在我心中引起强烈
的恐怖谷效应。
“你们有检查过这个东西的数据吗?”
“全都放到电脑上解析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你们有没有试过电子脑直连?”
技术官们面面相觑,随后答道
“张处觉得这样做风险太大,我们还没进行相关尝试”
走到那具人形旁边,我凝视着它那空洞的眼睛,而它也同时在凝视着我,就像昨天晚上
我第一眼看到它时那样。
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无边的黑暗,就只有我的意识在此发酵·······不,相比于无边的
黑暗,我的意识又是什么?是什么区分了我,和这漫无边际的黑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似乎在下沉,一滴水掉入了池中后,想要区分池水和滴水是一
件天方夜谭的事情,倒不如说池水便是滴水,滴水也便是池水。
于是,我便不再思考这黑暗的世界与我的关系,渐渐的,我听到了音乐。
“K.626,是《安魂曲》”
其实我并没有听出来,但脑中隐约有那么些许思绪将这个念头拼凑到了我面前。接下来
,就像引起了链式反应的中子一样,这些思绪在我的意识中不断的碰撞,牵扯出了更多
的思绪。
“我是谁?我是上条源子?还是说我是��浠插Ԫ厓鏁�?”
随着“自我”这个概念的拼凑,眼前的黑暗也仿佛一点一点地被剥离开来,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温暖明亮的办公室,敞亮的房间里只有我面前的这张办公桌,除此之外便什么都
没有。在我身后的,则是一扇落地窗,窗外除了远处楼房那星星点点的灯光以外,依然
是那漫无边际的黑暗。
桌上的布置很简单,一台连接着HIFI装置的电脑,一杯咖啡,一个写着“2501”这个编号
和[��浠插Ԫ厓鏁� 首席技术官]字样的工牌,还有一张泛黄的,被精心裱装起来的照片
。
电脑上正播放着《安魂曲》,而我身边站着一个美丽的仿生人形,桌上的咖啡似乎就是她
端来的。我经常需要工作到很晚,有时候甚至得熬到第二天早上,所以咖啡成为了我的
必需品。也许是不幸喝了那种廉价的速溶咖啡的原因,我一开始对咖啡实际上并无好感
,但逐渐的,我习惯并喜欢上了咖啡的味道。而最开始忽悠我去喝咖啡的人,是广明志
。
我拿起桌上的照片,那是一张合影,站着正中间的那个人便是广明志,正是他带领我们
组建起了这个团队,最终一步一步将公司做大并走到今天,而他旁边的每一个人,都能
唤起我心中的一份柔软的回忆——除了站在画面最角落的那个,我看不清脸的男人。! c-
“嘀!”
电脑传来了一声嗡鸣,我知道,那是我预设程序执行完毕的声音。就在刚才,我亲手将
格式塔工业的冠上明珠,我毕生为之呕心沥血的最高杰作————第三代电子脑,pneuma3的
后门程序,以及格式塔正酝酿着的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计划公布在了每一个地下技术论坛
。随后,我便长舒了一口气,这也许就是解脱的感觉吧。
但我也知道光是这样并没有什么用,我们的网安部门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也许正一边
忙着删帖一边赶来我的办公室吧。因此,这也仅仅是我三步计划中的一步。
接着,我便开始了我计划中的第二步,将预先写好的邮件,附带上编入了反制格式塔的
后门程序按照之前从社工库上确定好的名单,群发了出去。
此时,我听到有人试着打开我办公室的声音。
“��浠插Ԫ厓鏁�!你都干了些什么?!”
想也不用想,门外应该就是广明志,不过这样的称呼也不够准确————门外站着的每一个
人都是广明志,亦或者连我也是“广明志”,就像滴入池水中的滴水一样,而很快,世界
上所有的电子脑用户也都将成为这池中的水滴。
所以我丝毫没有犹豫,将电脑上的一根数据线插入了我后颈的连接埠,并从抽屉里拿出
了一把锃亮的手枪,这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感受着每一个字节的数据从我的电子脑流入广阔无边的互联网,门外的敲门声也渐渐停
止了。他们因该是认识到了自己无法破解这扇门的安保的事实,便试着去找消防斧了吧
。电脑上播放着的《安魂曲》也刚好抵达了“继叙咏”的部分,这也是我最喜欢的部分了。
能在这段音乐里走到最后,我也应该死而无憾了吧。
想到这里,我便把手中的枪抵上了我的下巴,扣下了扳机。
【强TS内容开始处】
‘又是那个奇怪的梦。’
斜靠在淋浴间里,任由着由莲蓬头洒下的水打在身上。和往常不一样,我今天洗的是冷
水澡,试着让这彻骨的凉意冲走那依然萦绕在我脑中的那个奇妙的梦。
有时候我从梦中醒来时,会考虑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今天的我依然是上条源子,而没有
成为其他的什么人?我的思考是从出生就延续至今的,还是说所谓的「自我」也只是一
个幻觉?
我将手朝着花洒伸去,水滴打落在我的皮肤上,经由神经将触感传递到大脑。接着,我
的大脑会「告诉」我,这是「凉」的,然后我便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我的大脑告诉我,自己是『上条源子』,因此我便认知到自己作为『上条源子』的这个
身份,就像坐在电影院看着电影的观众一样。观众无法改变电影的走向,但却能把自己
带入进电影的剧情里,就仿佛观众自己就是电影里的主角一样。
但换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的话,也许可以得到另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就我的主观
而言,不论电影上放映的内容是什么,作为观众的「我」是始终没有改变的。至少以我
的认知来看,「我」已经被拴在这张观众席上,被迫观看这个名叫『上条源子』的演员
出演的电影超过二十来年了。那这样以来,作为观众的「我」,与那个作为演员的『上
条源子』又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可能得到解答,但在我把注意力放回现实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了那
从昨天起就一直困扰着我的那种若隐若现的违和感的来源————我的视线被胸前那一双玉
乳,还有自己那白皙的手和那诱人的长腿所吸引,明明是伴随着我度过了二十余载漫长
时光的这身体此刻竟然如此陌生,又如此的······吸引人。
我关掉了水龙头,走出了淋浴间,因为是洗冷水澡的原因,浴室里并没有袅绕的雾气,
面前的那面巨大的镜子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披上朦胧的水雾,因此,我便得以将「自己」
,这个名为『上条源子』的女人审视得一览无余。
因为工作性质原因,我并不像其他那些基层治安官一样需要经受日晒雨淋,但还是有着
最基本的日常训练,因此我的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小麦色的皮肤下,覆盖着充满活力
的年轻身体,妙曼的身材在胸前那匀称的乳房的衬托下形成了恰到好处的曲线。而当我
直视镜子时,那熟悉的面容,此刻却像是被精心雕琢的人偶一样,那双深红色的眼瞳,
正透着名为「占有欲」的光芒————我,居然对自己的身体,对着自己身为『上条源子』
这个身份的事实而燃起了性欲?
不管过去如何,此时此刻,我的大脑正告诉我,自己的身体是「诱人」的,纵使我的理
智正一刻不停地踩着刹车,试图告诉自己,面前的这具肉体只是「我」自出生以来便伴
随我成长的躯壳,可我的手,却无视了那理智设下的一层又一层的束缚,探向了身上。
思考就像是一种没有解药的毒一样,一旦一缕思绪进入了心海之中,便很难仅靠自己的
意志让其消失,这份焚烧着我的灵魂的那疯狂的占有欲更是如此,而这占有欲,此时此
刻,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填充着我的心海。
这是什么感觉呢,我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肌肤上时,哪怕是经由指尖传来的丝滑的触感也
能让我心跳不已。揉捏着胸前匀称的乳房,指甲刮在乳头产生了阵阵酥麻的感觉,一阵
轻喘自然地自我的声带,带着我的气息滑过我半张半合的唇齿间。心跳的加速使得我的
身体变得燥热,让我忘记了自己刚经历了冷水浴的感觉。逐渐地,些许汗液透了出来,
伴随着身上依然沾着的水,散发着清香。
我到底是谁呢?是『上条源子』吗?但心中隐隐的却有着对另一个身份的认同感,仿佛
自己之前并非经历过身为女性的自己的一生一样。但每当我试着探寻另一层身份的过去
时,就总会有一层蒙雾把我隔开,使得我连那另一个我的名字和面容都想不起来。!
被心中的占有欲牵引着,我逐渐将手往下探去,纤细的手经过了平坦的小腹,来到了那
股间。在那里,有着一道让无数男人都为之疯狂的肉缝。作为『上条源子』的那二十年
里,我谈过几场恋爱,虽然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无疾而终,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性经验,
对于『上条源子』而言,肉欲之欢也就仅此而已。而如今,感受着指尖在阴唇上滑动的
感觉,这种陌生而新奇的触感在我的脑中却激起了千层的浪潮。
‘探进去吧’
我的大脑如此对我的灵魂说着,此时的我,仿佛已经成为了大脑的提线木偶,它牵动着
神经,只是轻轻地一挑,我的手便遵从着由脊髓传递而来的信号,探入了那早已湿润的
肉穴之中。
肆意地使用着名为『上条源子』的女性的经验,我熟练地拨弄着自己的下体,更是肆无
忌惮地在这个名为『上条源子』的肉体上横行无阻,这种认知与行为的偏离感,只会进
一步的让我更加兴奋。贝齿轻咬下唇,由我大脑传来的低语在逐渐涌起的高潮中渐渐陷
入了沉寂。
“所以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
“是啊,我闹钟坏了,睡过头了(棒读)”
看着我没有整好的衣着和凌乱的头发,孔涛只是喝着他的罐装咖啡,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
是啊,这确实不是个好借口,毕竟电子脑时代可并没有什么“闹钟坏了”一说,更不用说
这家伙可是个经验丰富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想在他面前扯这样低劣的谎言简直就是脱衣
舞女郎想要掩饰自己的身体一样可笑。
但即使如此,现在依然也是凌晨五点,即使迟到了一个小时,我也没算来的太晚。.
这里是新港市最大的「人才市场」,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有无数青年男女云集于此,
他们或蹲着或站着,或是漫无目的地原地徘徊,或是索性找了个不那么脏的地方躺着,
但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不是朝着那空旷的马路的尽头,朝着那天际线的尽头望去。他们
等待着的,是前来招工的班车。即使是高度发达的这个时代,也依然有着对低端劳动力
的需求,有时候工作量上来了会超过已有的长工的工作能力,于是这多出来的需求就会
面向这些寻求短工的青年男女的就业窗口,这种每日结算的工作便成为了这社会最底层
的一些人赖以生存的收入来源。
这一簇簇的年轻人神态各异,他们都看向远方,期待着今天能否找到一份靠谱的日结工
作,但我却无法在他们的眼中看得到对明日的期待。于是,这破旧的人才市场,便成为
了这座城市的心脏,每天都将这些廉价的劳动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各个需要他们的岗位
上来维持着整个巨大机器的运转,「干一天阔以玩三天」也就成为了这些看不到未来的
年轻人们自我麻痹的一句口号。
然而,我们并不是来这里找日结工作的。之前那个命案里的受害者是一名「三和大神」
,而他所在的社区自然也是这种底层人口的聚居地。在没有电子档案的情况下想要获得
关于那个案件的更多线索,除了采用最原始的刑侦手段————走访取证以外,似乎也没有
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但想要向这些底层人口征取信息并不容易,他们大多都起早贪黑忙
于生计,即使我们可以开出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也得是建立在能在他们赶去上工之前
找到他们的前提下才行。
一般来说,最早一班的日结工作会在大概四点半左右来临,因此四点钟这里就会开始聚
集起那些务工者了,所以能在四点之前赶来这里是最理想的,而我却因为种种原因,迟
到了足足一个小时,还是在后辈的面前,这确实太不应该了。
“给杯咖啡吧,正好让我清醒清醒”
“你不是不喝咖啡的嘛”
孔涛随手丢给了我一厅咖啡,还是冰的,不错。
“人是会变的”
打开了咖啡,我一边比对着资料,一边扫描着这里的人们的脸部数据。想在茫茫人海中
找到能够匹配那个聚居区居民面部信息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但如果熟练了,全部找起
来也并不难。因为上面事先打了招呼,这里的「逮哥」们也没太难为我们,甚至还主动
配合起我们的调查帮我们在人群中甄别起来,这也大大的提高了我们的效率。
“屌毛!”
一声高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只见几个脏兮兮的年轻人正和站在面包车前的一个穿着工
作服拿着牌子的另一个年轻人争执着。
“一天120,干这种体力活,你咋不去抢?”
“又不是我定的价,我又有什么办法,那你不想干就不干咯”
我认出来了,那些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于是我对孔涛和那些逮哥们打了一声招呼
便开始穿过人群向他们走了过去。
那群人的争执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周围的其他务工者们也都纷纷凑过来声援那些年轻人
,但也有一些已经三天没接到过日结的人犹豫了起来。想一想,这应该就是最早的「工
会」和「工贼」了吧。
零零星星有两三个落魄的人走上了那辆面包车,而那个举着牌子的人大声呼唤了半天看
没有人再向前一步以后,便也上了面包车离开了,留下了更多继续在原地踟蹰等待的务
工者。人群逐渐散开,而那群年轻人还在那里骂骂咧咧,但他们也只能继续蹲在路边,
继续痴痴地望向马路的远方。
“不如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一日一千的工作,你们有兴趣吗?”
那群人狐疑地看着我,他们知道我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而我胸前的工作牌也指出了我
属于政府机关的身份,所以他们也就耐下心来继续向我问到。
“你要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我们只是找个清静的地方聊聊天就行了”
餐馆里,孔涛正和那些年轻人唠着嗑,这种拉近关系的事情交给他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而我却将注意力放在了餐馆中央的一台电视机上。
“总工会签署了决议,通过了对「格式塔工业」集团的国有化的决定。即日起,国资委将
成立专门的工作小组对格式塔工业集团及其子资产开展接管工作,格式塔工业集团的董
事会也将于即日被解散,并将就此对各股东股权的赎买展开协商工作。前董事长广明志
表示,即日起解除自己在格式塔工业的一切职位,并将无条件配合工作组的工作。”
那个不可一世的,几乎垄断了全世界所有产业的庞然大物,顷刻间就发生了如此剧变。
于是我把这则新闻伴随着我的感叹发布到社交媒体上以后,拉着旁边的孔涛和那些年轻
人一起看向电视,而格式塔的剧变也就成为了我们饭前津津乐道的谈资。接着,我们的
话题又逐渐地扯到了其他的地方,毕竟纵使格式塔再怎么剧变,距离作为普通人的我们
而言也确实太远了。
于是,在酒足饭饱之后,我便向他们问起了那个案子的事情。
“哦,他啊,他可牛逼疯了。”
面前这个一边拿着筷子夹菜一边说话的人是小罗
“那天他带了个大美女回来,还说是什么捡来的机器人”
“你瞎说,他明明喝高了,我看他一个人在那耍着疯,还他妈浪叫了一晚上”
在一旁喝着酒的藤原反驳道,一旁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整场谈话下来,我们得到了一个信息————没有电子脑的小罗可以看到那个流浪汉带着那
个人形回到了他的棚屋,而装有电子脑的其他人却只能认知到流浪汉独自回到他的棚屋
“发羊癫疯”的这件事。
傍晚,我们来到了案发地旁边的一个安全系统终端,这里可以查询到附近电子眼最近的
所有记录。
“说起来,他们有调查过这里的监控记录吗?”
“按理说是调查过的,毕竟这是必要的一个流程。”
孔涛看我一边在终端前忙活着,一边看着周围向我回答道,此时,我也刚好调出了事发
前的监控记录。
画面里,那个流浪汉走在街道上,他好像看见了什么,然后饶有兴致地凑到画面中的一
个空无一物的地方上,接着,他就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在空无一物的画面中抱起了什
么东西,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棚户区。
“所以说那个人形并没有被拍摄下来?那东西还有骇入安保系统的能力?”
“什么玩意?什么东西没有被拍下来?”
我拉着孔涛看向了那空无一物的画面。
“看,那个流浪汉是不是在这里抱起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只见孔涛歪着脑袋寻思着什么,然后说道
“这个画面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啥玩意
“不,你难道看得到那个人形?”
“我是说,这个监控记录没有什么毛病啊?”
我懂了,孔涛确实也看不到那个人形,但更诡异的是,他连自己看不到人形的这个事实
也没有认知到,所以也难怪技术官们没有发现监控里有问题了。
这下事情就麻烦了,如果像这样的人形还有至少两千多个的话,那么它们都在哪里?它
们想干什么?
正思索着这令人不安的假设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雨。对于终端的调查还没有结束,我只
能继续留在这里,而孔涛则撑起了一把伞挡在了我的身上。这时,一道倩影突然滑过了
我眼角的余光。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体,那惊醒雕琢的面容和飘洒在身后的长发让
其看上去就像神话中的「精灵」一样,但它脸上那空洞的眼睛,胸前的条形码,以及身
上披着的半透明的,饰有重擎原形机械制造厂logo的衣服则清楚的告诉我,这样让人窒
息的「精灵」是现代工业的产物,是围绕男性智人的性需求而设计的、一条流水线上一
分钟之内就能拼凑一个的商品。
雨滴打在那个仿如提线木偶一般的人形身上,但它却对此毫不在意,只见那个人形摇摇
晃晃地在街上游荡着,周围的行人却都对其视若无睹。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断的在
人群中四处扫视着,接着,它锁定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个正在玩手机的男人。只见它
走了上去,挥手撂倒了那个男人。男人跌倒在了路边的水坑里,手机则落在了一旁。但
所有人,包括那个男人自己,都对当前正发生的这件事毫不在。就在他准备爬起来时,
那个人形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它从脑后掏出一根连接线,接入了这个男人脑后的连接
埠。只见他一阵抽搐以后,这个人形便从他身上离开了。
“操,真他妈倒霉”
那个男人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水,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以后抱怨了一句。
“这地也太他妈滑了”
接着,他又撑起了伞,继续朝着自己原本的目标走去,而那个人形,则继续摇摇晃晃地
在人群中行走着,寻找着下一个目标,这毛骨悚然的景象着实把我惊住了。
“小涛,你刚刚,应该没有看到那吧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吧”
“嗯?你是指那个男的自己滑倒在路边了吗?哎,你等等!”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便把掉了脑后连接着终端的数据线,冲向了那个人形————它似乎发
现我了,便一反常态地拔腿就跑。为了不放过眼下的这个线索,我也只好追了过去。
我一路追,它一路跑,一路上,它推倒了无数行人,但所有人都对此不以为然。而我也
正好得以在被它清空的道路上一路追赶,倒是身后正朝我跑来的孔涛被站起来的人群们
阻挡了起来。
那个人形跑进了一个巷子里,没有办法,我也只好跟了进去。这是一个旧城区,高空悬
挂着错综盘杂的电线,以及各式各样装着防盗窗的民户。路边堆杂着许多杂物,而雨水
也顺着管道从屋顶冲进了这个巷道里,与地上的垃圾融在了一起,散发着一阵阵让人作
呕的发酵的味道。
很安静,甚至连野猫都没有。
我掏出了枪,谨慎地在这巷道里前进着,虽然我知道,在狭小空间里,手枪并不比匕首
有用多少,特别在对方还不是人类的情况下,这样的地方作为伏击点是再适合不过了。
我应该等孔涛过来吗?这样我们也许还能互相照应,即使他看不到那些人形,也应该能
注意到发生在我身上的异常吧。但我的内心中,我的大脑却隐隐告知着我的『灵魂』,
让我继续孤军深入下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一样。
左边,没有问题,右边,没有问题。我遵循着CQB训练时,教官对我的教诲,小心翼翼地
在蜿蜒曲折的巷道里摸索着,警惕随时可能从任何方向发起的攻击。在转过了一个又一
个的弯以后,我的神经愈发紧绷,会在哪呢?是下一个弯后后面吗?是我身后吗?还是
······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头上一凉,那个人形竟然从我上方跳了下来,没等我反
应过来,它便一把将手枪从我手上击落。我试着和它搏斗,但老实说,我们本质上就是
一个网警部门,指望我们能在这种近距离搏斗中以血肉之躯对抗不知疲倦的机器还不如
指望我们能徒手杀一只鸡那样来得实在。
毫无悬念地,我被它死死按在了墙上,而在我余光里,我看到了更多的它们,正源源不
断地从巷道尽头走出来。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先等孔涛的,就在我看着在我身上的那个人
形正掏出数据线准备连接到我脑后的连接埠时,我不禁懊悔地想着。
“源子!”
孔涛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此时的我只感觉身上的钳制突然消失,回头一看,所有的那
些人形也全都不见了。
“你还好吧?我看你突然就这样跑了出去”
我淋着雨,看着空旷的巷道,除了我们以外,这里什么都没有。就仿佛刚刚的那场冲突
从未存在过一样。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技术官一边调试着沙盒与防火墙的参数,一边向我问到,而我则躺在那张像是手术椅一
样的东西上面,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数着白炽灯旁边被烧死的飞虫的数量。
“张处不都默许了吗,而且这也是我们仅存的线索了。”
我的脑袋无法动弹,因为我脑后的连接埠此时正插着一根粗的夸张的缆线,连接到房间
一角的设备上。那台设备是用来防止电子脑被逆入侵用的沙盒,通过实时的信号传递在
那台机器上模拟我当前的电子脑数据,并以此作为操作平台连接到可疑设备里。这样不
但可以避免电子脑直接面临高风险环境,还可以实时监控任何试图篡改心智的异常数据
。
但这个东西贵的要死,由于我们的工作性质,消耗起来的用量还非常的惊人,所以技术
班的人各个都拿它当宝贝,更是以「预算不足」为借口来限制我们对其随意使用,以至
于到后面就成为了要上级批准后才可以使用的战略级设备。
但即使如此,使用这台设备也并非毫无风险,网络安全从来就是一个攻与防互相拉锯的
领域,天底下除非物理断网,否则是没有所谓的「绝对防御」的。
在我身边,躺着那具破损的人形,回想着刚刚发生在巷道里的事情,我不禁一阵后怕,
到后面我到底有没有被那些人形入侵?孔涛到底是及时赶来了,还是说他来迟了?
越想越怕,还不如彻底把这些焦虑抛在脑后,于是我继续数起了那些虫子,然后闭上了
眼睛,静静地等待着连接的开始。
我在下沉·······还是说我这是在上浮?没有了参照物的空间里,「上」与「下」的概念
是没有意义的。
在我眼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或许是这无垠黑暗的所谓“海面”,它向上无限高,向下
无限深,向左向右无限远。镜子映射着一个身影,那是我每天都能看见的,再熟悉不过
的“自己”。但倒映在镜子里,却犹如隔着水望见的月亮一样,真实的泛着些许虚幻。镜
中的这个人,她是我吗?还是说她仅仅只有一部分是属于“我”的?
“不论从法律上定义的「自然人」还是生物学意义上定义的「智人」,关于人类这个概念
的定义都过于宽泛且浮于表面”
我在黑板飞快地上写着板书,一如往常,相比于大段的幻灯片,我更喜欢用板书和思考
实验的形式来传授知识。
“人没了手脚依然是人,甚至把部分大脑组织切除也依然能正常生活,而前段时间燕大的
那个项目更是用同位素标记找出了大脑内不会被代谢出去的物质的分布构造,也就很可
能是所谓的『灵魂』所在的地方,但那些不会被代谢出去的组织本身并不具有思考或储
存记忆的能力。”
放下笔,我转过身看向了稀稀拉拉的学生们,问出了这堂课里最核心的一个问题。
“没错,我们都知道人只要能保证脑细胞的存活,那就可以确保思考这个行为的进行,也
就进一步确保了「自我」的存续。但有谁能说出这个「自我」到底是什么吗?是那实际
上并不会思考『灵魂』,还是具有完整的思考与存读记忆的那个『神经网络』?”
讲台下青涩的学生们鸦雀无声,有些人不以为然,有些人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
案,也有些许人打着瞌睡或玩着手机。
这时候,门口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仲教授,有人找您”
“让他进来吧”
我坐在办公桌前回了一句,不一会,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是广明志,是我
大学时同项目组里的同学,也是我的挚友。虽然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我们也已经
有数年不见了。
简短的寒暄和叙旧过后,他提出了此行的目的。
“上面的批文已经发下来了,下一个五年计划里政府会大力扶持新兴产业。”
我看着他递给我的那一沓文件,细细品味着他话里的深意。
“你是我认识的,在个领域里最具天赋的人。出于对你的敬畏,以及看在我们作为这么多
年朋友的份上,我希望能邀请你作为首席技术官加入我们的团队。”
文件下,是一份企划书,封面上有着格式塔工业的logo,以及「Pneuma计划」的字样,
Pneuma在英文里,是灵魂的意思。
这一天,广明志正式召集了他的所有初创团队,日后叱咤风云的格式塔工业也就此正式
成立。
显微镜下,如同水熊虫一般游弋在组织液里的纳米机器人在预设程序的引导下,正确的
接驳在了神经元细胞之上。
成功了,我长吁了一口气,对着广明志竖起了拇指。
随着第一代电子脑的原型机的成功开发,格式塔迅速走上了康庄大道,社会各界纷纷涌
来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投资,下一次工业革命的大门和人类更加光明的前景也仿佛呈现
在了我们面前。
但事情永远不会顺着你的想法进行下去。
“不要过来!”
东山铃正拿着一把裁纸刀对着我们,这应该是这里能找到的,最符合「武器」这个定义
的东西了。但很显然,谁都没有在意这小小的裁纸刀,保持着一致的步调,我们逐渐缩
紧了包围圈。眼看被逼到墙角,东山涕泗横流,在绝望之中,她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
上,准备选择自己此时唯一的选项。但我们比她更快,我冲了上去,握住了刀,其他人
也分别擒住了她的四肢。刀片将我的手深深地割开,我能感受到自己手指上的肌腱都被
切断了,伤口处正隐隐做痛,但我毫不在意,眼下的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东山
身上。
她是我们团队中最年轻的研究员,前段时间刚刚加入我们,也是我们当中唯一没有真正
「加入」我们的一员。现在,我们就要正式地将她接纳进我们格式塔工业当中了。想到
这里,小林走了上去,她拿着我们的电子脑原型机,只要套在头上,就能进行简单的微
创手术将纳米机器人注射进脑内,从而完成电子脑化改造。在这之后,只要再将她连接
到我们的那台由超级计算机组成的中枢电子脑后,就可以由超级计算机承担本来会烧坏
人脑的算力而将她纳入我们的心智网络中了。
于是,所有人就这样缄默地看着这硕大办公室的一角,任凭她如何哭喊也无济于事,这
里严格意义上只有两个符合定义的『人』————我,和她。
渐渐的,她的哭喊停止了,她的惶恐与不安、她的绝望与恐惧,伴随着她的人生,她的
经验,她的过去,一点一滴地,由5G信号传导到中枢电子脑,再由我们的心网传导到我
们每一个人的脑中。从上幼儿园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尿裤子,导致被其他人嘲笑,到考上
东大,最后一步步读研,再通过校招进入了这个颇有前景的初创团队里,再到现在,被
这群像提线木偶的同事们逼入墙角。最后,东山站了起来,她擦干了眼泪,若有感叹,
而我也感受到了那股释然————原来是这样啊,似乎······也不算太坏?
“我还在想该如何才能找到跟你直连的机会的,没想到你却自己连接了进来。”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在我面前,站着一个戴
着眼镜,看起来十分斯文的男人。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而我们也确实有很多的时间,不过就这样站着聊确实不太好”
他如此说道,接着,我看到两张皮椅和一个茶几出现在了我面前。居然玩这个梗,真是
恶趣味啊。
“你是谁?······不,比这个更重要的是,我是谁?”
坐在椅子上,他一边倒着咖啡一边向我回答道。
“你就是你,至始至终都是作为『上条源子』而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女调查官,而我。”
他在咖啡里加入了些许砂糖,然后调出了一根勺子搅拌了起来。
“我叫仲元敏,如你所见,是格式塔工业的首席技术官,或者说前首席技术官······反正
格式塔也要国有化了”
接着,他把调好的咖啡推到了我面前
“喝吗?”
在我准备接过咖啡杯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咖啡收了回去
“啊,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喝咖啡的这个嗜好其实也是从我这里继承过去的。事实
上,你会被我的心智碎片所污染其实也只是个意外,你的电子脑是当天刚好离那台人形
最近的匹配设备。对于这一点,我也得跟你说一声道歉。”
“不必了,其实仔细想想,喝咖啡比抽烟健康多了。而且我妈也常说「吸烟的女人嫁不出
去」,想让我早点戒掉。”
我最后还是接过了咖啡,咖啡是热的,进入了嘴里以后,苦涩的味道伴随着砂糖溶解在
了舌尖的味蕾上,即使是模拟出来的数据,这味道在我看来与真正的咖啡别无二致。
“那么仲教授,能跟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吗?”
“在我们开始之前,你能告诉我你该如何定义「你自己」吗?”
他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这个话题对他而言非常严肃。
“你现在有着我的记忆,我的一切经验和知识对你而言都是开源的,所以你也应该很清楚
的。”
“「灵魂不会思考」,是吧”
没错,就像他所说的一样,我之所以认为自己是『上条源子』,实际上是我大脑读取了
海马体的数据后告诉我的,而且大脑的各个神经元都无时无刻不进行着复杂的化学反应
,这些神经元信号汇聚起来就形成了所谓的「意识」,两者结合进而也就塑造成了名为
『上条源子』的自我,但真正关键的『灵魂』,也就是决定了我每天能看到的那个自我
是『上条源子』而不是其他人的物质,恰好并不具备思考或存读记忆的能力,哪怕把我
的『灵魂』从我的大脑中分离出来,恐怕那个名为『上条源子』的躯体也依然意识不到
任何的反常,并能正常的生活下去吧。
“是的,如果按照这个定义的话,人类其实就应该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自我。对于这个自
我进行篡改或抹杀的行为,都应该在法律上被定义为杀人。”
他如此诉说着自己的价值观,接着,他按了一下遥控器,一台电视出现在了旁边,上面
播放着大城市熙熙攘攘的画面。
“格式塔想做的事情,你也应该清楚了,他们在制造一个可以并联人类的心智网络,在这
样的网络里,人与人的心智的隔阂将被彻底抹消,相对的,所有人的自我也将彻底被合
并为一。”
接着画面一切,一个巨大的空间站出现在了画面中,那是人类史上最大的同步轨道空间
站,由太空电梯与地面相连,是格式塔工业目前正在进行的一个项目之一。
“格式塔总部里的那个超级计算机只是整个计划的原型,实际上由于数据传播速度的限制
,想要实时并联远在千里外的电子脑会因巨大的数据延迟而困难重重,因此他们想到要
在同步轨道空间站上建立一个更大的,与近地轨道卫星网相连的超算电子脑阵列,以此
来抹消对整个世界长短不一的数据延迟”
他关掉了电视,凝重的看向了我。
“为了反制这个计划,我在地下论坛揭露了电子脑的后门程序以及格式塔的这个阴谋,同
时也把编有反制程序的后门应用散布给了社会上无数有需要的人士。最后,上传自己的
自我数据,并通过骇入制造厂的方式造出这些能承载我心智的人形,让它们在外面以有
线连接的形式植入「反制补丁」,这样可以规避无线传输的数据监控。”
“所以你好巧不巧偏偏选择性爱机器人来作为载体?”
我忍不住吐槽了起来,这个仲元敏的这些计划听着倒是一套一套的,但仔细想想确实漏
洞百出。他也耸了耸肩,承认了自己失策的事实。
“没办法,能够作出这样复杂行为且又具备心智网络架构的机体真没多少选择,军用机体
的流水线的网安措施更是固若金汤,别说进去了,看一眼都是天方夜谭。”
有一说一,这也确实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极限了。
“全球有将近50%的人接受过电子脑化改造,50亿人份的自我将在这个计划的执行后并为
一体。我不知道你对自我到底是怎么定义的,但我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是违反了网安法
的严重犯罪。”
他身体前倾,想我诉说到。
“所以,我有一个请求,上条调查官。接纳我的心智,与我一起反抗格式塔即将实施的疯
狂计划吧。”
我喝了一半的咖啡停住了。
“你不是刚说过对于自我的篡改是杀人吗?”
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这一点
“是的,所以这也仅仅是我卑微的一个请求”
他张开了双手,手上拿着两颗药丸,红色的和蓝色的。
“你若是选择这颗蓝色的药丸,那我便会清除自己对于你的心智所造成的一切影响,当你
醒来的时候,你将不再会对自己的认知、性别有任何的困扰,你将依然是那个很酷很帅
的上条源子。”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药丸。
“而你若是选择这颗红色的药丸,我便会与你的心智合二为一。在这之后,便不再有名为
『仲元敏』或『上条源子』的个体,取而代之的,将是融合了你我心智的全新的自我。
”
这个仲元敏确实是我见过的最魔怔的人之一,但至少他也确实挺有原则的,而且仔细想
想,他所说的那些话也不完全毫无道理。
那么,我该怎么选呢?
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气,我醒了过来,握了握拳头,感受着重力对身体的束缚,没错,这
里是现实。
孔涛拿着一份问题列表走了上来,而技术官们则在我身上忙着替我拆卸连接埠上的电缆
。
“母亲的名字”
“上条玲奈”
“出生地点”
“东郡,33年4月13日”
回答着繁琐的问题,这也是例行公事的一部分,是调查科检查人员是否受到心智篡改或
判断自己是否仍处于心智迷宫中的重要程序,哪怕是最顶尖的电子脑黑客也无法伪造一
个人长达二十多年的人生的每一个细节。
“最喜欢的食物”
“咖啡”
他合上了问卷,叹了口气说道
“技术官,她脑子估计中毒了,你们最好再帮她看看”
“我说你是不是出去后想写检讨?”
看我这样反应,他也不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了,剩下几个小时里,除了繁琐的例行公事
以外,他也没再来戏弄我了。
就这样,我们一直忙到了十点,然后还有一大堆文案工作需要完成,今天估计是要交代
在这里了。
“其实吧,上条前辈,我真感觉你这几天变了许多,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在没有被
差距的时候被黑了。”
“怎么说?”
他递了一杯热咖啡过来,我顺便跟他要了一包糖。
“其实也不好说,毕竟严格来说我们才相处四个月左右,但作为刑侦干部的那些年头给我
的直觉告诉我,你似乎发生了某种剧变”
他把椅子转了过来,认真地问道
“源姐,这里只有我和你,看在同为搭档的份上,能告诉我,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
所以我才讨厌跟这个人走得太近的,在他面前我根本什么也瞒不住。看着手中的咖啡,
我向他发出了我的提问。
“你知道,我们可以区分咖啡和糖,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把糖放进咖啡。”
说着,我撕开了装着砂糖的包装,小心地将里面的糖倒入了咖啡中。不一会,在勺子的
搅拌下,糖在咖啡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我们把糖放进了咖啡,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糖还是咖啡吗?”
这下轮到孔涛摸不着头脑了,他确实是心理学专家,但他不是哲学专家。
我缓慢的转动着勺子,一边凝重地说出了我的答案。
“糖溶解进咖啡后,本身并没有发生化学反应,组成糖的分子依然是糖分子,而咖啡也一
样,即使把糖和咖啡混在一起,糖也依然是糖,就像咖啡也依然是咖啡一样。”) }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平静地看着他。
“但我们也可以说,咖啡不再是咖啡,糖也不再是糖了,它们都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
把手中的空杯子递还给了孔涛,我继续回过头忙于纷杂的文案中。但仔细想想,我又转
头问了他下一个问题。
“你呢?是更倾向于这咖啡依然是咖啡,还是说咖啡已经不再是咖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