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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物]_申码文重发《断流的黄河》

摘要

这篇名为《断流的黄河》的小说讲述了于兴华的悲剧人生。故事发生在河曲县,黄土高原上一个贫瘠的县城,展现了家庭的荣耀与衰落。于兴华的爷爷是一名曾经辉煌的跳水运动员,但他的家庭因文革遭到打击,失去了土地与尊严。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的父亲也因涉药丑闻而选择了自杀,留下年幼的于兴华独自在这个充满变故的世界中寻求生存。小说通过对黄河的描绘,喻示着于兴华生存的艰难与无奈,最终,他成长为一个被称为“独眼龙”的无名跳水者,孤独地在他出生的地方与城市之间徘徊,为了生活而不断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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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皮物]_申码文重发《断流的黄河》.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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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Microsoft Word Document
Size 52736 bytes
MD5 c572adb6e439b01d4be7a302a61dfd48
Archived Date 2024-12-07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未知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文学, 悲剧, 家庭, 个人追求, 成长, 社会变迁, 黄河, 跳水, 自我认同, 孤独, 青春, 农村与城市, 贫困, 自我救赎, 情感纠葛, 历史背景, 家庭关系, 双重身份, 逆境中挣扎, 自我探索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图书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更多信息和搜索内容,请访问 https://transchinese.org/

正文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 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哎?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哎? 几十几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哎, 九十九道湾上,九十九只船哎,

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竿哎, 九十九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

她站在十八层高楼的楼顶,注视着顺着黄河两岸延伸的灯光。每一盏灯都是一个故事,

每一盏灯都是一场幸福,而这些,通通与她无关。只有奔腾的黄河水和水面上吹来的泥

沙气息是属于自己的。

是谎言,就终究有暴露的一天。她清楚地知道,不管高潮部分有多么精彩,自己的人生

终究会以悲剧收场。她试着不去相信,但结局不会因为她如何想而发生任何改变。黄河

生养了她,而今天就让自己重新感受被母亲的身体紧紧拥抱的感觉吧。

身后的背包装满水泥块,双手绑上塑料扣。

她纵身跃下。

双手被绑的她,入水姿势仍然那么完美。她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痕迹,也旋即被奔腾的河

水抹去。这可能是母亲河给她的最后一丝体面吧……

河曲县,黄土高原上一个贫瘠的县城,和紧邻黄河的兄弟县城一样,管辖着被黄土梁分

割的七零八落的贫瘠土地,上面密布的贫瘠村庄上生活着贫穷的农民。

于兴华对种地不熟悉,和他的父亲一样。这绝对不是因为这对父子好吃懒做,而是因为

他们家的地实在太少了。于家曾经出过一位跳水运动员,就是于兴华的爷爷,代表陕西

省参加全国比赛。这原本是一件光荣的事,但在文革时却被批成走资派,导致他们家的

份地被夺走。也不是没保留,可是留下的那点每年的收成连高粱酒都酿不够二两,干脆

就不种了。村民倒也还算仁义,对这位曾经给村庄带来莫大荣誉的落汤鸡还算客气,一

人一口也把于家的口粮省出来了。

于兴华爷爷也是个乐观的人,每天挂牌游街、坐喷气式之后还能训练于兴华父亲。反乱

拨正之后于兴华的父亲重新进入省队,接过于兴华爷爷的班,也扛起了于家的大梁。

于兴华还能依稀记得那时幸福的日子,就连深藏心底的回忆都是旧照片泛黄的暖色调。

父亲大多数时候在这个沿黄河的县城里训练,三天才能回一次家。每到父亲回家的日子

,于兴华都会在村口的那棵大柳树下面坐着,仔细地从黄河滚滚的水声中分辨长途客车

的发动机声。

远远地,于兴华向刚下车的爸爸奔去。爸爸有时会带一只烧鸡,不过这不重要,有爸爸

在身边就足够了。

听着轰轰的水声,父子二人一起向家走去,爷爷早已经煮好了削面,青辣椒酱也有一大

碗。父亲讲讲城里的趣事,爷爷讲一讲农村四邻的事,于兴华讲讲学校的事。吃到八分

饱,父亲问道:“爹,小华放学之后有好好训练吗?”

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的满足:“当然好好训练了,爷爷感觉小华以后能进国家

队,是不是啊小华。”

“那我教你几个新动作吧,大儿子!”

祖孙三人迎着夕阳向黄河走去,背影消失在太阳中,爷爷和爸爸的歌声回荡在黄昏里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 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哎?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哎? 几十几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哎, 九十九道湾上,九十九只船哎,

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竿哎, 九十九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

电视上播放的本来是家庭喜剧,结果突然压到遥控器自动换台,开始播放恐怖片。对于

兴华来说,生活变化的就是这么突然。

那时村里才刚刚通电话一个多月吧,大家因为昂贵的费用跟本舍不得装。于家虽然装了

,但是没有绝对紧急的事情也是舍不得打的。电话铃响了,那时他们这周第一个电话。

是于兴华爷爷接的电话:“喂,哪位?”

“爹……”

于兴华爷爷刚想责备自己的儿子,明明晚上就能回家了,为什么要花钱打电话。但这个

铁一样陕西汉子的哭腔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别怕,告诉爹,怎么了。没事,没事的。”

“我用药被查出来了。”

于兴华爷爷感觉有些奇怪。比赛用药都已经是业内公开的秘密了,但是外界还不知道。

这次又是哪个不识相的领导抽风了。

“没事,小子,吃药的不是你一个。”

“不是,爹,你不懂。儿子不孝啊——”

最后那句话是哭出来的。

……

“爷爷,爹咋没有回来呢……”

“乖孙,你爹他要加训,过几天就回来了。”

于兴华上学后邮递员才把报纸送到于家。

山西省跳水队一名队员查实比赛中使用禁药,教练表示系个人行为,目前该队员已畏罪

自杀。

当于兴华一蹦一跳回家时,等着他的是躺在地上的爷爷。他摸了摸,爷爷的身体比冬天

黄河的冰还冷还硬。那份厚厚的报纸被纂了一天,两侧手握部分的褶皱永远也不能平复

了。

他哭瞎了一只眼睛。

没有钱上学,进入跳水队又毫无希望,就连种地的资本都没有。于兴华草草安葬了爷爷

,死不见尸的父亲连碑都没有立,他背起铺盖卷坐上了那趟父亲每三天都会坐一个来回

的车。他甚至不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回到这个村子。

那棵大柳树在灰蒙蒙的后车窗中越来越小,直至缩成一个点。

于兴华的童年就这么结束了。

河曲不大也不富裕,但是总有人肯建起本应该大城市才会有的高楼大厦,让穷人们也能

做一场富裕的梦。沿黄河的一块地被开发商包下来了,一栋十八层的高层和四栋十一层

的住宅像凸字形屏风,把奔腾的黄河严严实实地挡住,美其名曰“河景房”。

于兴华在工地给厨子打下手。倒不是说于兴华厨艺有多么高超,只不过是因为他踏实肯

干,而且不要工资、管吃住就行。谁也不知道他父亲和爷爷是运动员,谁也不想知道,

谁也想不到。

可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某天,工地突然来了一台霸道越野车,后座上下来一个短粗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黑

貂,远远看去活像一条前爪离地的藏獒。

经过灶房的时候,于兴华正好在窗边揉面,听到那个人说:

“要是封顶仪式上能有个牛逼的人来一段牛逼的节目就好了,最好全省都轰动的那种。”

“独眼龙,赶紧死回来!关你屁事!”

于兴华扔下面团,不理会厨子的谩骂,一溜烟地跑上了那栋还没有装电梯十八层楼,一

路上都没有人看他一眼。

他站上了楼顶。

“你他妈给我死回来,掉下去我他妈就得丢饭碗!”

他跳了下去,没有注意后面的人是惊呼还是咒骂。

开发商听见惊呼声回头,发现一道身影从楼上跃下,跳向滚滚的黄河中,急的狠狠拍脑

门。

十八楼很高,大家本以为要被迫观赏一场死亡,却没想到这个自杀者居然在空中做起转

体,最后像一只敛起翅膀的鱼鹰一样钻入水中,动作连贯而顺畅。

当开发商看见水面上那个脑袋再次露出,还向众人挥手时,他对身边人命令道:“封顶那

天就请他跳水了!这不正好把咱们楼盘的优势体现出来了!”

封顶那天,于兴华挣得比厨子半年挣得还多。

从此以后,于兴华就像一条被鱼钩钩瞎了一只眼睛的鳡鱼,沿着黄河巡游。没有人知道

他叫什么,从哪里来。这不重要,会跳水、会吸引眼球就够了。如果有那么一两个人吃

饱了羊肉泡馍消化不良而和于兴华聊天消食,问起他叫什么,从哪里来之类的。那么,

得到的回答必定是:

我叫独眼龙。……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大家也就不会再问更多了。

黄河边的楼盘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就像不断加高的黄河大堤。他知道总有不需要自己

的一天,因为黄河边终究会有一天被盖满。他不知道以后会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那一天会那么早到来。

楼盘的数量并不是以同样的速度增长,离极限还有一段距离时曲线就开始放缓。原来每

个月都有的业务,现在可能半年都没有。

独眼龙这个称呼,于兴华听的越来越少了。

他想回到自己出生的村子,但客运站售票员问他到哪里时,那个曾经脱口而出的地名已

经模糊不堪。他只能流着泪看着大大小小的客车往来穿梭。

鳡鱼一辈子都在不停地游着,河水越来越浅、越来越浑浊,直到死在断流的黄河干涸的

河床上。

“于兴华先生!”

可能是太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条件反射已经起不到作用了,他居然没有下意识地回

头。直到那熟悉的称呼响起:

“独眼龙!”

是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带着墨镜,看不清面容。

男人坐下,卷了一根旱烟吧嗒吧嗒开始抽起来,同时也示意于兴华想抽可以自己卷。于

兴华摇了摇头。但他虽然不抽烟,却也不反感别人抽烟。旱烟的气息让他回想起小时候

父亲和爷爷带着自己去村子里面逛,在烟雾缭绕的炕头和四邻街坊聊天。也是暖色调的

记忆。

“推广的活越来越少了,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男人盯着亮起红灯的开水机“现在大家都

不好过。”

“……”

“你除了跳水还会干啥?”

“做饭。红案白案都能上手。”

“没用。大锅饭吧。”

“……”

“如果你现在不跟着我干,那可能以后就真的只能做饭了。”

于兴华抬起了头望向男人,对方没有发现他在观察自己,仍然盯着开水机。男人的眼睛

已经和大脑脱钩了。

“你刚才不是说推广这种活越来越少吗?你能给我找活还是能把我安排进跳水队是咋的。

还有,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我叫什么不重要,如果非要有一个称呼,叫我老板就可以。你不也是一样吗?名字只不

过是一个称呼而已,而不是它所代指的东西本身。当一个东西的属性经常发生变化时,

一个代号比描述其特征的名字更管用。”

于兴华初中没毕业的学历一时没明白,只是跟着老板上了车。是一台奥迪A6。

“现在已经从增量市场走向存量市场。简单来说,就是从争取新顾客到搞死老对手。把别

人搞死了,他的资源就是你的了。”

于兴华本来想拒绝,但是这个社会对原本善良的他和他的家人又有怎样的反馈呢?一个

死于非命,一个活活气死,还有一个快揭不开锅饿死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又变了:“那

要我怎么办?”

老板摘下墨镜,两道冷光射向后视镜,反射到于兴华身上:“你去自杀。”

“什么???!!!”

“放轻松,独眼龙。我在一个一次性用品不会浪费这么多脑细胞”老板笑了笑“你不是会跳

水吗?你现在就是某家企业不合格产品的受害人,已经活不下去了,现在要跳进黄河自

杀。如此这般,对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

“你可以潜泳游走,找个没人的地方爬上来。你又不会淹死。我跟你讲,跳河的视觉冲击

力是最强的,也是最能引起围观的自杀方法之一。而你又有其他人没有的先天优势,懂

?”

“最基本的问题,一个人只能自杀一次啊。”

一辆百吨王驶过,巨大的阴影和噪音笼罩了奥迪A6,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混乱。老板转

过头望向他,眼露四白,嘴角诡异地扬起。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后面。

于兴华放倒座椅,拿起袋子,打开。

奥迪一个急加速驶离百吨王,一切都安静了,刺眼的阳光重新照到袋子上。

是一张皮。

“谁说你是一个人了?”

包头

“大妹子,冷静,冷静啊!”消防员一边喊,一边缓缓靠近“没有什么是无法解决的,别想

不开啊!”

她站在河滨大厦楼顶,下面就是奔腾的黄河。一袭白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脸上的绝

望和愤怒难掩清秀的面容。

“一群资本的走狗……呵呵”她转过头狞笑着“把我救下来,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没

门!我今天就是要死!”

“大妹子,不要这么说,我们只是消防员啊!我们是来救你的,谁的走狗也不是!如果是

,也是人民的走狗!我们永远为人民服务!”

“不重要了……我的儿子……”她开始抽泣起来,头发挡住了面孔“他还没有管我叫过一声娘…

…可怜的儿啊……娘这就来陪你了……”

消防员一愣,这种情况可就不好搞了。本以为是失恋的少女在使性子,没想到是丧子的

母亲,难度大大提升。而且这次救下来了,可能下次她会想其他办法寻死。

“大妹子,有啥问题我们帮忙,聊一聊也行啊!”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双手掩面:“我的孩子,被G奶粉害死了……”

消防员又一愣。G奶粉现在劲头正盛,在公众舆论战中处于绝对上风。G公司为首的乳品

集团联盟揭发占据市场份额百分之

67.8的M和Y两家寡头企业联手降低乳制品国标,以降低成本实现利益最大化。就连没有

结婚生子的消防员,都对M和Y公司很气愤,而对于G公司危言危行很赞赏。现在面前的年

轻母亲声称自己的孩子被G公司奶粉害死了,让一直支持G公司的消防员纠结起来。

然而消防员没看到的是女子披散的头发下,是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耳机。

“独眼龙,注意时间,变声喷雾的时效本来就不长,你这么哭喊嘶吼更是只能坚持十多分

钟。说完台词就赶紧跳,跳的时候动作不要太夸张,你现在是自杀跳河。”

“你们那么夸G公司,真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达不到标准,就添加有害物质,害死了我的

儿子!M公司和Y公司的标准虽然低,但是是实打实的!黑心企业还我儿子!”

消防员心头一紧。本来以为,自己看见就是真的,没想到正义的勇士居然是魔龙幻化而

成。要是网络上的评论说出这种话,消防员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给M公司和Y公司洗白

的水军。可是,面前以死相逼的母亲让他不得不相信。不光是消防员,就连身后的记者

都扼腕叹息。

“我不知道是三聚氰胺还是什么的,但是他是实打实的肾结石!他死了!拿出根本达不到

的高标准来哄骗老百姓,结果下面是各种下三滥手段!”

“干得不错,继续。”

消防员找不到女子话语中的突破点,只好开始不断地岔开话题:

“大妹子,你有一只眼睛好像不太好使……”

“哭瞎的……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哭瞎这一点倒是不假,只不过不是因为“孩子”。

“你们没有经历过那种感觉……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盼着他一天天长大成人,可是他

还没会说话就渐渐虚弱,最后没了呼吸……就像植物一样渐渐枯萎……你们不懂……”她抬起头

,露出被头发盖住的血红眼球“你们不懂!!!”

“目标情绪失控,准备救援!”

“快跳!”

“我永远诅咒这个黑色的世界!!!”

随着群众的惊呼,一道身影飞身而下头发和白纱裙在空中飘舞着,最后落入水中,瞬间

被浑黄的河水吞没……

但是,围观群众没有看见的是,“她”被河水吞没后,从连衣裙口袋里翻找出一副泳镜,

戴上后在湍急的河流中潜泳,时不时露出半个脑袋换气。“她”顺着水流向下游游去,一

只游到包头郊区。

一辆奥迪A6已经停在河岸边。

“独眼龙,干得不错。赶紧换一张皮,免得暴露,顺便换一身衣服暖乎暖乎。”

于兴华也不在意会不会把真皮座椅弄脏,一身泥水就往车里钻。浸水的白裙呈半透明状

,紧紧贴在“她”纤细秀美的身子上。拉链拉开,肌肤白皙到有些苍白。

老板闭上眼睛,尽力不去看“她”的美。

虽然有些冷,可于兴华还是观赏了一会自己的身体。

设定是少妇,可是其实更像少女。气质没有他印象中的少妇那么成熟,身材也没有很丰

满。胸部更是只有B不到。如果很大的话也许就不需要买奶粉了。

现在脱掉,估计一会就要烧掉了。

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他举起手机自拍,也算上她“活过一回”的证据了吧。于兴华的手机里已经储存了几十张

这种图片,每一张都是一场“以自杀结尾的悲剧”。

向后颈摸去,能摸到一条拉链,从头顶延伸到后腰处。虽然是隐形拉链,可是如果仔细

看还是很明显的,所以要梳长发,穿不露背的衣服。由于河中的泥沙,拉链有点不太顺

畅。不过反正都要烧掉,于兴华也就没有太多顾虑,狠狠一拽就把拉链强行拉下。

皮沾湿有点粘粘的,和真正的皮肤之间形成了一层水膜。

“啊……”车里的暖风吹到真正的身体上,舒服的感觉让他快叫出来了。然而还是女孩子的

声音。

“就再换一套女孩子的皮去吃饭吧。喷剂拿来,我再喷一下。”

老板有点无奈:“感觉你当女孩子上瘾了。”

于兴华没有说话,擦干身体后又准备换上一套皮。这张是一张日常皮,没有自杀营销计

划,可以一直穿着避免真实身份暴露。老板给他两套,一男一女。最开始于兴华对女皮

是看都不看,但是在扮演女孩子完成一次自杀营销之后,他对女孩子柔柔的身体越来越

感兴趣了。作为跳水运动员,于兴华的身体没有突出的肌肉,耐力隐藏在适中的流线型

之下,很适合扮演女孩子。

这张日常皮可以说是一个白板的标准美人相,不打扮的话只能看出清秀来,如果认真打

扮的话不管什么风格都是可以轻松驾驭的。

这皮是西安科技大学的两个教授合伙接的私活,技术还算可以,再好的也找不到了。整

体是用某种高分子有机材料合成的,又经过美院教授上色加工,每张大概七八万左右。

于兴华也不关心这些,反正能穿就可以。穿上后有点紧紧包裹的感觉,透气性也不是太

好,但坚持一天还是绰绰有余的。日子一长,于兴华甚至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有时晚

上都不脱。

因为避免褶皱的原因,皮要比于兴华的身体小一圈左右,同时也有一定塑形作用。他很

享受穿的过程,特别是摩擦的声音。下面的部分加厚了,中间挖出一个槽能把弟弟放进

去的同时还展示出女孩子的平坦。

车子向包头城区开去,夜已经深了,但城市的灯火依然闪耀,黄河依然奔腾东流。没人

在意一条生命是否死去,如果在报纸上看到了,那就表示一下:“哦,有人孩子因为喝G

奶粉被毒死了,咱们家以后不要买了。”在提取完与自己有用的信息后,自杀或谋杀已经

不重要了。

“与我无关的陌生人死去给我带来的悲伤还没有村口那棵大柳树被砍到来得多呢,谁都一

样。”于兴华低声自言自语“突然有点想家了,也记不得家在哪里,不知道有没有家……万

家灯火,每一盏灯都是一个故事,每一盏灯都是一场幸福……我期待的生活,终有一天会

到来……”

“别嘟囔了”老板把他拉回到现实中“赶紧换衣服。今晚吃点啥?”

“撸串吧。”

“行。”

于兴华今天准备走酷甜系风格,一身黑衬衫配上工装裤,坏眼睛还带了个眼罩,冷而甜

。至于妆,简单画个眼影涂个口红就可以,本身底子就是百搭的。他也摸不清楚自己是

什么心态,喜欢打扮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而老板呢,还是万年不变的皮夹克,混迹

于人群之中。

两人在大排档里找了个座,接着就开始点串撸串。啤酒一罐接着一罐下肚,二人都有点

醉了。吃饭的人越来越少,夜真的深了。

俩人吃了不少钱,老板结账。于兴华准备拿手机请个代驾,却发现手机不见了。0 l*

“没事……”于兴华醉醺醺地说“这把子咋也能挣上万了,干脆换个苹果……”

忽然,他意识到那些“死去的人”的自拍照都在那部手机中,酒顿时醒了不少。

“肯定是我穿的太显眼了”他咬着牙安慰自己“没事,有密码……明天打电话找吧”

于兴华从口袋里摸出点现金,搀着老板打车回宾馆了。

中午,于兴华才醒来。眼影和口红把枕头搞得脏兮兮的。屋里没有人。

“老板?老板?”

变声喷雾已经失效了。他翻了翻自己的包,还有大半罐。赶紧喷上吧。

突然,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好像童年结束的那天一样,房间里是不祥的寂静。哦,

还有报纸。

昨日我市一女子于河滨大厦跳河自杀,疑似与其他省市数十起跳河自杀案件为同一人所

为。

于兴华脑袋嗡的一下。

文章列出不少证据,比如跳河者均为独眼,跳楼动作相似,尸体失踪,档案可疑,都存

在对某知名企业的控诉等等。怀疑是同一人通过化妆扮演。但最致命的是:

手机中的照片。

无数的“自杀者”相似角度的自拍照出现在同一手机中。手机号还是实名的。

于兴华从来没有注意这些事情,手机号也一直没有换。联络业务都是老板负责,他只管

跳。没想到自己身上居然全是漏洞。

文章直接把于兴华的资料公开了,连同他“自愿”服用禁药“畏罪自杀”的父亲。编辑还不

忘评论道:真是给山西省、给跳水界蒙羞。果然,家庭是个人品质的最大影响因素,道

德败坏的父亲教育出毫无底线的儿子也是理所应当。

变声喷雾也总有一天会用完。可是就算不需要喷雾的男皮,配备的身份证也没有芯片。

而“于兴华”这个身份现在已经不能使用了。

社会就像逼死于兴华父亲一样,逼死了于兴华。父亲是无辜的,于兴华是有罪的。但是

罪又来源于何处呢?到底是什么让于兴华不能走父亲和爷爷早已预定好的路线,过上幸

福美满的人生呢?

“师傅,去河曲的……”于兴华想回那个生养他的村子,回自己的老屋看看,可是他已经无

法记起了,于是:“去河曲县城。”

“大妹子,打车去河曲,你想啥呢!”

“一千。”这是他可以说是最后的现金了。

“好嘞,上车!哎对,你听说昨天那个职业跳河的了吗,太牛逼了……”

“…………”

于兴华在县城中心下车,前面就是河曲河景房。如果光看这几栋高层,完全会让人误以

为是包头甚至北京的一部分。

河景房,梦开始的地方。只可惜,是噩梦。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走着。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一个狂欢的精疲力尽的都市丽人回家

而已。

于兴华的家在哪里呢?

他不知道。

也可以说知道。他的家就是生他养他的黄河啊!

诶,现在这小区还没有全部装修入住,垃圾桶旁堆着杂乱的水泥块。不过,便利店卖的

东西倒是挺齐全,连绑东西用的塑料扣都有,生活在此的人们应该很幸福吧。

他 她,一个人爬上了十八层住宅楼。坐电梯,路上也没有厨子的咒骂和工头的呵斥。

是谎言,就终究有暴露的一天。他清楚地知道,不管高潮部分有多么精彩,自己的人生

终究会以悲剧收场。他试着不去相信,但结局不会因为他如何想而发生任何改变。黄河

生养了他,而今天就让自己重新感受被母亲的身体紧紧拥抱的感觉吧。

给身后的背包装满水泥块,给双手绑上塑料扣。

他纵身跃下。

双手被绑的他,入水姿势仍然那么完美。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痕迹,也旋即被奔腾的河

水抹去。这可能是母亲河给他的最后一丝体面吧……

冰冷的水也温暖起来了。他似乎回到了那段日子:

祖孙三人迎着夕阳向黄河走去,背影消失在太阳中,爷爷和爸爸的歌声回荡在黄昏里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 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哎?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哎? 几十几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哎, 九十九道湾上,九十九只船哎,

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竿哎, 九十九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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