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_另一个故事
摘要
该文档讲述了一段关于性别转换的奇幻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似乎是名为小艾的男孩，与他的青梅竹马共度时光。故事从男主的回忆开始，主要集中在他与小艾之间那种深厚而纯真的友谊。男主在一次不可思议的事件中遇见了一只名为QB的兔子生物，它能够帮助他们实现愿望。在这个悬疑而奇幻的背景下，小艾和男主的关系逐渐升温，最终在一个意外的约会中，他们的关系超越了友谊，最后使男主变成了小艾，成为了魔法少女。这个故事探讨了性别认同、自我探索以及青少年之间的关系。文中还提到了许多奇幻元素，如魔法少女、契约以及可怕的怪物等，令人思索性别与身份认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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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chived Date | 2024-12-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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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uthor | 未知 |
| Region | 未知 |
| Date | 未知 |
| Tags | 性别认同, 变身, 魔法少女, 青梅竹马, 奇幻, 自我探索, 契约, 青春, 女性视角, 恋爱, 纯爱, 二次元, 异世界, 年轻人, 幻想, 情感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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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荆棘鸟的申码文，本来听说那边比较注重剧情所以试着搞篇清淡的，但不擅长的类型写起来实在没底，如果抱着撸一发的想法那这篇文基本没戏，本着不留坑的原则勉强补完了，要是一开始就老老实实的写小黄文该多好。
一
“要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向我们发问的，是一只像兔子一般长着长耳朵的小型生物。
身穿紫色洋装的少女，站在未知生物旁，她的左手缠绕着一根铁链，就在几分钟前，就是这根铁链勒断了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怪物，将我们从抽象画般的荒诞世界中解救出来。
此刻，将怪物一击毙命的少女，正眼神复杂的盯着我看：“虽然这么问可能有点蠢，但我还是确认一下，这家伙怎么看都是男孩子吧？”
“他在生理上确实是男生，但既然能看到我，就说明他有这个资格，“兔子形状的未知生物解释完，几个跳跃间停在我面前，两颗眼珠像一对闪着光的玻璃球，”不如说，拥有资格的男孩子，是极其稀少的案例，具有很高的观测价值，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请务必告诉我。“
兔形生物的话，吸引了小艾的注意，因为怕生而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她，颤颤巍巍的露出个头：“什么愿望能实现吗，你也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能看到我的人，都有这份资格，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我就能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那好，我要一种能把人分成两半的魔法！“
小艾这话一出，我和眼前的未知生物都沉默了，就连一直盯着我看紫色洋装少女，也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这孩子…没问题吧？“
我大概猜到了小艾会这么说的原因：“对不起，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愿望可以以后再告诉你吗？“
“当然，我是Incubator（孵化者），你们也可以叫我QB，“兔子一般的小动物甩甩耳朵，转身准备离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紫色洋装少女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洋装和铁链化作紫色光芒，收敛到她胸前的一条项链里，恢复成普通女孩的模样后，她对我们点点头算作告别，然后转身和QB一起消失在人群中。
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没人注意到那只兔子般奇妙生物的存在。
直到他们彻底走远，小艾才从我身后钻出来，我摸摸她的头：“对不起，难得的约会被搞砸了，下次一定会补偿你的。“
“下次，是一个月以后了吧，如果有把你分成两半的魔法，就能留一半在身边…“
“别傻了，那样我就不是我了，你也不会开心的，对吗？乖，我会尽快抽时间来看你的。“
上一次和小艾分开这么长时间，是什么时候呢？
似乎从记事起，她就一直存在于我的身旁，幼稚园，小学，然后到初中，无数个清晨，我都在她的摇晃中醒来，毕竟两户家庭的阳台，基本就是相通的。其他人经常说羡慕我和小艾青梅竹马的关系，可对当事人的我来说，却因为太过自然一直没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管是上学的日子，还是难得的休息日，她就像空气一般，自然而然地存在于我身边，就连我和她关系的确立，也是平平淡淡，毫无波澜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上个月，小艾因为父母工作变动转到了另一所城市的寄宿制学校，我也许永远不会意识到，她早就成为了我生活中缺少了一块重要的拼图。每天，我依然沿着既定的线路上学，放学，身边却因为那个熟悉位置空缺而显得空荡荡的，从没意识到回家的路，原来那么漫长。我原以为这样的情况会随着时间慢慢好转，可越见不到小艾，越开始怀念起小艾在身边时的日子。
而另一边，小艾的情况比我还要严重得多，听她父母说起似乎和新同学进展得不太顺利，她怕生的性格本来就不是擅长打交道的类型，为了维持我们的关系，我和她约定每个月都去她所在的城市看望她。
当然，仅仅是这样还不够，每天晚上，我们都会通过电话传递彼此的声音。
“…如果这次的考试再过不了就糟糕了！”
“对了小艾，那之后你有再见到她们吗，叫QB的小动物和那个女孩子？”
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可我一直忘不了那天发生的事，巨大的怪物，抽象画般的恐怖世界，手握铁链的魔法少女，和名叫QB的奇妙生物，太过超乎常理，以至于让我开始怀疑那会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幻觉。
电话那头，小艾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短暂的沉默过后，她突然问到：“如果，我是说如果，QB真的能实现愿望的话，你会许什么愿？”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光是接受那天离奇的经历，就已经颠覆我的世界观，而且，我一个男生，成为魔法少女什么的，怎么想怎么不靠谱，我反问到：“那么小艾你会许什么愿呢？”
“当然是再也不要和你分开，如果能把你分成两半的话…”
“你又来了，”没想到她还没放弃那个想法，“那样我会死的好吧，再说了，你想留哪部分呢？头？还是手？”
“可是…”
“愿望可不是这么用的，你不如许愿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学校更现实些…”
“但我现在就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艾说完又沉默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电话那头传来她深呼吸的声音，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
“下次见面，能让我来安排吗？”
今天的小艾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的样子，但多年的相处，我自然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坏心思，既然对她这么重要，那就让她任性一回吧。
走出火车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顺着手机上的导航，我几经辗转到达预定地点，远远的就看到等在梧桐树下的那个身影。
粉色毛衣外套，褐色短裙，黑色打底裤袜，是符合深秋时节的少女装束，但今天的小艾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心动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以前天天在一起所以没察觉到，她原来也是名为女孩子的存在。
微风拂过街道，凋零的梧桐叶飞舞在空中，与少女形成一副美丽的画面。
“对不起，等很久了吗？”
“没，我也是刚到。”
“今天的预定是…”
“可以先陪我走一段吗？”
枯黄的梧桐叶在街上铺了厚厚一层，随着脚步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我和小艾默不作声的并排走着，明明是第一次到这里，周围的一切却给我一种安心，怀念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一样。”
小艾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在我们小时候，家附近的街道上栽种的就是梧桐树，每到秋天落叶时，踩上去就会发出同样的声音，原来熟悉的感觉是因为这个。
现在正是放学时分，迎面跑来一对小学生，恶作剧得逞的小男孩在前面跑，羞红脸的小女孩在后面追。看着他们，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我和小艾，无数个傍晚，我们就是这么在落叶中，在回家的路上奔跑，那时的我们，还没有男生女生的概念，也没想过会有分开和长大的一天，没想到一晃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同行的小艾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她正看着街对面发呆，那是一处废弃的工地，建筑碎料间杂草丛生，中间有一个池塘大小的水洼。
“还记得吗，那个暑假…”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们家附近曾经有一块荒地，里面也有个差不多大小的池塘，某个夏天，那成了我和小艾的游乐场。每天下午，我和小艾都会满身泥污的回到家，大人们会安排我们一起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再在同一张床上睡着，直到对方的父母将其中一人接走。
“在那以后，就没有一起洗澡，一起睡过午觉了呢。”小艾的眼神像看上去有点寂寞。
那是当然的，毕竟随着年龄增长，我和她逐渐有了男生和女生的概念，虽然每天在一起，小时候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渐渐疏远了。
铺满梧桐叶的街道像是看不见头，一路走来，让我想起了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不知道是因为我和小艾的共同回忆太多，还是因为她刻意安排的结果，陌生的城市，竟然还有这么一条街道。
我们一起逛了简陋的零食店，吃了以前常吃的小吃，时间似乎真的回退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精疲力竭后，我们一起回到温暖的家，短暂的分别后，第二天醒来，对方依然在自己身边。
地上的梧桐叶消散时，漫长的街道也到达了尽头，我和小艾牵在一起的手却还舍不得分开。
寂静的夜里，一座情侣宾馆树立在街道尽头，勾画着暧昧图案的霓虹灯散发着点点微光。
我不知道这是否也在小艾的安排计划中，像是为了解答我的疑惑，她缓缓掏出一张房卡，害羞的用房卡遮住脸，眼睛透过房卡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望向地面。
“小艾…我们…”
“…不愿意…吗？”
“我…我愿意，可是小艾你…”
“如果是你的话…我也…愿意…”
装饰着海报的房间内，我和小艾面对面坐着，不敢看对方，原以为只是场普通的约会，没想到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空气中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像是为了打破僵局，小艾缓缓解开毛衣外套的纽扣，发现我炽热的眼神正盯着她，又羞红着脸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先闭上眼睛…”
隔绝视觉后，其他感官却变得更加敏感，一片黑暗中，能清晰听到布料摩擦脱落的声音，似乎还能隔着空气感受到她脱去衣物后传递过来的体温。
啪嗒一声，房间的灯被关上了。
“可以睁开眼睛了。”
房间内陷入黑暗，能勉强看到小艾在黑暗中的轮廓。
“对不起，明明已经下决心要给你，但还是不想让你看到我那副样子。”
“小艾，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
一根柔软的手指按住了我的嘴唇，然后引导着将我的手放到她身体上，入手，是少女特有的细腻与柔软，下一刻，原始的荷尔蒙接管了我们身体。
漆黑的房间内，气温仿佛在升高，偷尝禁果的少年少女笨拙的探索着彼此的身体，迎面而来的，是小艾熟悉的气味，可皮肤上传来的触觉，却仿佛在探索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好小，好软，这就是女孩子的感觉吗，这真的是那个曾经和我一起打闹，在同一个澡盆洗澡的小艾吗？
没有接受过任何教导，我们的身体的动作却在本能的引导下，笨拙，缓慢的，向那个方向进行着，终于，我们走到到最为关键的那一步。
潜意识察觉到，接下来的行为可能伤害到对方，我勉强拉住了化身为野兽的理智。
“小艾，我…”
“我愿意，至少在最后，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最后？什么的最后？她在说什么？
小艾的索吻打断我的思考，来不及解读她话里的含义，下一刻，身体再次被欲望所支配。
那之后经历了多长时间？几分钟，又或是几小时？感觉很短，又似乎很漫长，我们在彼此身上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以最原始的姿态相拥在一起，曾几何时，我们也曾这样一丝不挂的在同一间浴室嬉戏打闹，然后相拥入睡，但所有这些行为，在这个房间中全都有了不同的含义。
半醒半睡间，我似乎听到了小艾在我耳边耳语。
“长发和短发，你喜欢哪一个？”
像小艾一样的长发固然给人一种文静的感觉，但如果让我选，元气满满的短发才更加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青春活力。
“短发吧…”
“那胸部呢，喜欢大的还是小的？”
“当然是大的！”我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大多数男生都会选择的答案，这时，混沌的大脑突然开始了运转，等等，这些问题算什么？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死亡问答，当着女友的面，说自己喜欢其他类型的女孩，这好像是找死的行为吧，我急忙改口，“不，我喜欢像你一样的。”
“那身高，还有…”
小艾似乎又问了更多问题，但长时间的亢奋紧张，再加上激烈的肢体运动，以及身体释放后的虚弱感，彻底榨干了我的最后一丝精力，意识再次陷入混沌，半醒半睡间，我似乎一直在机械性的回答。
“喜欢像你一样的…”
“像你一样的…”
……
清晨的阳光落在床前，睁开眼，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昨晚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
原来，昨天夜里，我和小艾，已经跨过最为关键的那一步。
起身的第一时间，我就看到了同样刚醒过来的小艾，少女大半身体躲在被子里，只裸露着光洁的肩头，一头短发显得很精神…等等…短发？小艾昨晚不还是长发吗，记得好几次不小心压到她头发来着。
“小艾，早上好！”
我张嘴向她打招呼，眼前短发的小艾也同样张开了嘴巴。
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丝不对劲，我抬起双手，眼前的小艾也同样抬起双手，这是一面装饰在情侣宾馆中的镜子，也就是说，我所看到的小艾，其实是我自己。
我…变成了小艾？
“早上好！”
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真正的小艾，正背对着我站在窗边，她穿着一身我从未见过的粉白色连衣裙，清晨的微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光晕，如果不是紧张自己的变化，我绝对会为沉迷在眼前的画面里。
小艾转过身，一条镶嵌粉色宝石的手链，在她右手闪闪发光，粉白相间的连衣裙，头上的发带，以及右手上的手链，我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之前将我们从怪物手中救出，身穿紫色洋装的少女形象。
“魔法少女”这个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QB”、“愿望”，更多的词汇，将线索串联成一条线。
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我就能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这是名为QB的奇妙生物曾对我们说过的话。
目光下移，说出那句话的QB，正一言不发的蹲坐在小艾脚边，玻璃珠般的双眼，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二
“终于，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小艾激动的将我扑倒在床上，此刻这具陌生的身体，面对本该娇小的她，竟然被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等..小艾，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你会成为我的妹妹，不用再担心父母搬家，不用再顾忌男生的身份，不管吃饭，洗澡，还是睡觉，我们全都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等等，这完全不对吧！”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有什么根本性的东西搞错了，“女孩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像昨晚那样…”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只是男女爱情。”
“可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真正成为你的妹妹…”
“我们之前的关系，也能超越姐妹亲情。”
小艾是认真的，从没见过一向怕生的她，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我还想再说什么，窗外，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都交代好了吗？那边已经开始了。”
穿着紫色洋装的少女轻飘飘的落在窗台上，一根铁链缠绕在她左手，是那个有一面之缘的魔法少女，她还是一副冷冰冰不喜欢说话的样子，说完话就转身离开。
小艾凑上前，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额头，“稍微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回来，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吧。”
说完，她像紫色洋装少女一样轻轻落在窗台上，一跃而下的动作，很难想象不久前她还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少女。
房间内，只剩下我和一直沉默不语的QB。
“她们要过很久才会回来，“QB向我解释，”虽然魔法少女天生就有和魔女战斗的本能，但新人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学。”
说起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看似人畜无害小动物。
“你就不能劝劝她吗，在她许下那种荒唐的愿望前？”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愿望，我只是实现愿望的工具，”QB的眼睛像一对透明的玻璃珠，让人猜不透它到底在想什么，“那么接下来就是你了，你打算怎么做，要向我许愿，变回男生吗？原以为能观测到男孩子变成的魔法少女的案例，没想到有人先许愿让你变成了女生，魔法少女的资格，还真是个结果论的东西。”
“我希望…”不行，这个混乱状态下的我做不好任何决定，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一个精巧设置的陷阱，看似有很多选择，实则并没有留下选择空间，“让我再思考一段时间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独自一人，我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混乱的思绪，一直没法平静下来。
用陌生的视角看世界，街道上的一切仿佛都大了一圈，昨天还合身的衣服，此刻显得松垮垮的，身体各处轻飘飘的，传来柔软的感觉，浑身上下，都能嗅到属于小艾的熟悉的气息。
我原以为，小艾对我的感情，只是像长大的小女孩，舍不得以前的旧玩具一样，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没想她竟然把我看得这么重要，小艾虽然外表看上去柔弱，但她是那种只要说出口就绝对会去做的人，问题的关键是，我该如何回应这份沉重的感情。
作为小艾的妹妹彻底告别以前的生活？这是不可能的，有太多父母那样无法割舍的感情。那么许愿变回男生吗？可这样一来，我将无法再回应小艾的期待，一切又变回以前一样，只能将她一个人遗留在陌生城市，况且，两个人，用仅有一次的奇迹，许下完全相反的愿望，结果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就像赌气的小孩一样实在太蠢了，小艾可以不顾自己豁出一切，而我站在男生的角度，必须拿出更为成熟，更为实际的解决办法。
我就这么漫无目的的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一个身影，挡在面前。
“小艾？不对…你是那个男孩子。”眼前的人戴着一条紫色项链，是之前和小艾一起离开的魔法少女，此刻她又恢复成普通女孩的模样，“你到底在想什么，穿成这样到处乱转？”
穿成这样？我身上穿的是自己以前的男装，虽然因为身体变成小艾的样子，穿上显得去大了一圈，但我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走光什么的。
抬头环顾四周，街上的行人全都在盯着我看，一路走来，我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察觉到周围异样，女孩子的身体穿男生的衣服，有这么奇怪吗？
“算了，跟我来！”
眼前的魔法少女叹了口气，转身让我跟上。
“请问你的名字是…”
“风铃。”
空旷的公寓内，风铃给我递上刚泡好的咖啡。
“那孩子还真是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
“至少她没什么恶意，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对不起，我现在脑子一团乱，给你添麻烦了。”
“你先在我这里好好休息吧，我会告诉小艾让她不要担心，”风铃安慰道，“你想在这待多久都行，但就像你看到的，这地方已经很久没招待过客人了。”
“谢谢。”
说完客套话，客厅中陷入尴尬的沉默，风铃在我的映像里一直是一副冷冰冰不爱说话的样子，我也不太好主动搭话。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能容纳一家三口的公寓，家具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确实像很久没人居住过，眼角余光扫动间，我突然注意到坐在一旁的风铃不自然的动作。
她的双手僵硬的摆放在胸前，腰挺得笔直，虽然坐在沙发上但姿势怎么看怎么难受，每隔几秒钟她就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一口，滚烫的咖啡很快就见底了。
这尴尬的表现，也太明显了。
再次回想起她平日冷冰冰的形象，我突然反应过来，她不喜欢说话，难不成只是因为，很久没和人说过话的缘故？
“这么大一间房子，你一定有很多朋友吧，你的父母不和你住在一起吗？”
“已经很久没人和我联系了，父母也已经过世很长时间。”
随口一问，没想到就戳中别人痛处，我赶忙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别看我这样，也是经常在家帮忙的，不介意的话明天晚饭由我来准备好了，当作是收留我的报答。”
“不用麻烦了，饮食对魔法少女来说不是必要的，”风铃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掏出一块周围镶有金属装饰的石头，像是为了解释，“这是悲叹之种，从魔女身上拿到的，我只需要这个就够了。”
说完，她将黑色石头放到胸口的紫色项链前，项链前端的宝石光芒流转，一丝黑气从宝石间渗出，被黑色的悲叹之种吸收，随着黑气的抽离，本就深邃的紫色宝石变得更加通透，风铃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魔女，就是之前将我和小艾拉进荒唐的世界，然后袭击了我们的怪物，QB说过，魔法少女天生就有和魔女战斗的使命，原来指的是这个，可是，光凭一块石头就不用吃饭什么的，总感觉身为人的某种重要东西被剥夺了。
“但你还是能尝到味道吧？吃完让人幸福的食物，在热水中放松一下，然后在温暖的床上好好休息，对第二天和魔女的战斗一定也有帮助…”
“不用那么麻烦，清洁身体只需要用魔力就行，睡觉也只需要有个地方就可以，有时候在塔桥上或者天台就能解决问题，所以我也不是每天都会回到这，至于吃饭，过于繁琐的步骤对战斗…”
风铃像是在谈论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我一时冲动打断了她。
“可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话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从公寓中厚厚的灰尘就能隐约猜到风铃平时过着怎样的生活，她也曾经作为一个普通女孩生活过，正常生活该有的样子，她心里一定很清楚，不是不想去做，而是做不到，每天夜晚，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漆黑空旷的客厅，这种孤独和痛苦光是想想就难以承受，而我却只顾一时口快，接二连三的戳到别人痛处。
“…对不起…”
“别在意，这都是对我的惩罚。”
入夜，我躺在陌生的床上睡不着。
这是身体被变为女孩子后的第一个夜晚，陌生的身体比床铺还要柔软，齐耳的短发垂在我眼前，散发着属于小艾的熟悉气味，我不由得开始思考小艾的事。
魔法少女竟然是这样一种残酷的存在，今后，她也要作为一名魔法少女和魔女战斗，胆小的她能够面对这一切吗？之前被魔女袭击的经历，至今仍让我不寒而栗，抽象离奇的世界中，世间万物都露出了隐藏的獠牙，充满恶意的讥笑声不绝于耳，仿佛在精神上就要将人拆解。
游离的思绪，又转向那天将我们从魔女手中救出的风铃，短短的只言片语，透露了她作为魔法少女孤独寂寞的过往，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原来一直被这样一名柔弱的少女维系着，她究竟与这样的怪物战斗了多长时间，才会对生活麻木成这个样子，而如今我虽然知晓了背后的一切，却依然无法为她做什么。
不，一定有什么事，是我能做到的，如果不能在她战斗时提供支援，那至少…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开始准备，虽然风铃说魔法少女不需要饮食，但我还是准备了她那份的面包和牛奶，当我从外面购物回来时，风铃已经离开了，连带着那份为她准备的早餐。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毕竟是常年没人照顾的公寓，触手可及全是厚厚的灰尘，冰箱里也只有方便面一样的应急食品，上下翻腾间，我偶尔会在家具的倒影中看到短发小艾的身影，小小的身体，像一个迷你型的家庭主妇一样，吃力的探索屋子角落，每次都让我忍俊不禁，可转念一想，又可悲的意识到，我看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倒影。
在打扫过程中，一个相框吸引了我的注意，不同于其他家具，这个相框表面没有覆盖灰尘，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年幼的风铃被抱在母亲怀中，旁边是帅气的父亲，小时候的风铃看上去很爱笑，和现在不苟言笑的模样完全像是两个人，她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知道是怎样的意外，才会导致现在的不幸。
等所有工作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风铃一脸疲惫的打开房间大门。
“欢迎回来。”
温暖的灯光，干净的房间，不算丰盛但好歹算是手工完成的饭菜，和一个等待她回家的人，虽然风铃口口声声说自己不需要这些，但她心里一定比谁都渴望正常人的生活，而这，这就是现在的我所能为她做的。
面对我的欢迎，风铃就这么眼神呆滞的站在原地。
一分钟。
两分钟。
“咦，我怎么…”她伸手摸了一把脸上，发现了从眼角滑落的液体，紧接着，更多的眼泪，抑制不住的从泪腺渗出，“不是，我…怎么会…”
疑惑的声音，慢慢转换为啜泣。
我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今天辛苦了，快进来吧。”
风铃带着哭腔，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我第一次看到不苟言笑的她脸上露出一个女孩子该有的表情。
“嗯，我回来了。”
当天晚上，就在我即将要入睡时，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可以进来吗？”
风铃抱着一个枕头走了进来，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这是完全不把我当男生对待了，不过这也不怪她，此刻我身上穿着的，是风铃分给我的旧衣服，想看的部位，早在第一晚就已经看了个够。
虽然身体变成小艾的样子，但我好歹还算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和其他女生睡在同一张床上，不知怎么的有种出轨的感觉，但回想起风铃晚饭前哭得话都说不清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把她赶走。
“对不起，今晚突然特别害怕一个人…”
风铃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孤独。
“我也要说声抱歉，没想把你弄哭的，感觉好点了吗？”
“只是想起了很多事情，原本是看到你那副可怜的样子才收留你，没想到最后反倒是我被照顾了。”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自己至今仍未解决的问题，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艾，但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最初的慌乱和手足无措已经消散了不少。单纯的小艾也许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残酷命运，而我一旦许下愿望，也将步入相同的轨道，至少在现在，我想尽可能多的了解些关于魔法少女的事。
寂静的夜，我们思考着各自的心事，都没有睡着。
“可以告诉我发生过什么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只是个丑陋的故事，不过，有些事情确实应该让你知道。”
“谢谢。”
“我说过小艾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吧，其实那不是真心话，在我看来，能为其他人用掉自己的愿望，是非常伟大的行为。我出生在一个家教严格的家庭，每天晚上10点前必须上床睡觉，就算是节假日，爸妈也会把我锁在家里，让我完成指定的功课。某一天，QB出现在我面前，我对它许下了自己的愿望，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房间可以束缚我，每天夜里，我都会悄悄离开上锁的房间，一个人来到外面，就算什么都不做，但那种自由自在，没有人约束的感觉，让我一度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风铃停顿了一会儿，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可是有一天晚上，爸妈偶然间发现我不在房间里，他们一定在外找了我一整晚，我回到家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直到第二天，才收到车祸的消息…”
我能感觉到风铃的呼吸在颤抖，却想不出任何安慰她的话，想了很久只憋出一句：“可那不是你的错…”
“是啊，是肇事司机的错，是抢救医生的错，是擅自要出去找我的爸妈的错，这样的理由我想过很多次，可最终还是骗不了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第二天还能照常起床上班，然后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吃饭，可这一切全都无法实现了，都是因为我擅自许下了自私的愿望，我甚至连见他们最后一面，说一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一切都是对我自私的惩罚。”
风铃说到这说这停顿了一会儿，激动的声音也慢慢平静下来。
“认清这点后，事情就简单了，每天和魔女战斗，收集悲叹之种，然后随便找个地方睡觉，第二天再重复相同的事，如果这样就能赎罪的话，我甘愿接受所有惩罚。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台和魔女战斗的机器，空虚的外壳里仅存的自我，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就算活下来，也没有等我回去的地方，今天，你久违的让我回想起了以前的生活，就算只是一场短暂的梦，我也必须对你说声谢谢。”
明明是一件很沉重的话题，风铃却平静的像是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听起来让人心疼。
“不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小艾根本不可能从魔女手中活下来，我一直很感激你，一定还有很多人因为你才获救，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面对我的安慰，风铃却摇摇头：“但我没能阻止小艾成为魔女少女，这就是今晚我来找你的原因，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故事，能够实现愿望的奇迹虽然美丽，但后面一定会有更加绝望的反噬，答应我，不要成为魔法少女，好吗？”
……
“我出发了。”
第二天一早，风铃轻快的带上门，回想她之前不喜欢说话的样子，今天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昨晚的彻夜交谈，让我们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不少，相比于我，其实她才是最需要倾诉的那方，说出了在心底已经积压已久的话，现在的她，面对再强大恐怖的魔女，一定也没有问题吧。
虽然这么想，但不知为什么，望着她出门的身影，我心中有一种淡淡的不安感，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整整一天，这种不安的感觉都没有消散。
凌晨时分，风铃还是没有回来，我心里不安感开始转化为担心。
她是经验丰富的魔法少女，这对她不过是最为普通的一天，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可越是这么安慰自己，越是无法放下心来。
嘭嘭嘭。
窗户的声响打断我的思考，顺着声音望过去，许久未见的QB，正在用它兔子一般的长耳朵，敲打窗户。
“你看到风铃了吗，她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她让我转告你一声，说遇到点麻烦，让你不用等她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知道她在哪，对不对？”
QB没有回应我的质问，玻璃珠般的双眼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让人猜不透这个来历不明的生物到底在想什么。
“就算知道她的位置，你也什么都做不到，不是魔法少女的你，去了只会成为累赘。”
“先带我到她那再说，拜托了！”
漆黑的夜，一人一物在夜色中穿行，QB灵活的在行道树和商店招牌间跳跃，没人注意到这个奇妙生物的存在，只有我笨拙的在后面追赶。
我们一路穿过闹市，穿过郊区，周围的街道越来越安静，我开始有些喘不上气。身体变成女孩子后，就连体力，也变成了普通女生的水平，就在我即将坚持不住时，QB停了下来。
这是一条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安静小巷，夹在两栋破旧的建筑间，地面上除了垃圾袋和碎瓦砾外什么都没有，但那种压抑的感觉，仿佛有某种邪恶的东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不用QB提醒也知道这地方绝对不简单。
我轻轻往前塌了一步，下一秒，周围的景色瞬息万变，安静的小巷消失了，天空化作血红色，血色天空下，是一片花田，本该象征美好的花朵，却诡异的长着双手，用剪刀，一片一片将自己身上的花瓣剪下来，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某个东西以极高的速度从空中坠下来，轰隆一声，砸进地面中。
灰尘散去，是已经一天没见面的风铃。
此时她和早上出门时简直判若两人，糟糕情况已经无法单纯的用狼狈来形容，紫色的洋装布满灰尘，皮肤上有好几条触目惊心的伤口，缠绕在左手的铁链上只有几个铁环勉强维持着形状，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哗啦一声散落在地面上。
“你怎么在这？”风铃第一时间发现了我，“快离开，危险！”
不等我的回答，耳边突然响起振翅的嗡嗡声，风铃猛的向我身后挥手，凭空出现的铁链，与快速接近的物体哐的一声碰撞在一起。
冲击破扩散开，那是一只背生六翅的巨型昆虫，腹部的位置有一张长满獠牙的巨口，头顶一对眼睛长成花朵般的形状，死死的盯着我们这群入侵者。
“快走，我坚持不了多久！”
风铃丢下这句话后，原地跃起，落在巨虫背部，然后双手向后张开，一层层的铁链从她手中出现，将巨虫包裹成一个粽子。然而下一秒，巨虫一个振翅就挣脱了束缚，受到波及的风铃再次被砸进地面，巨虫乘胜追击，腹部的巨口对准了风铃的方向。
为了保护我，风铃再次受到伤害，面对这致命的一击，我却只能站在一旁，什么都做不到，就像QB说过的一样。
对了，还有QB！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风铃她有危险，做点什么啊！”
“我什么都做不到，这里能救她的，只有你。”
QB悠闲的摆动尾巴，一如既往的像个冷血的旁观者，双眼像一对毫无生命特征的玻璃珠，即便认识的人有生命危险，也看不出它眼里的任何感情波动。
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我就能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这是QB第一次见面时就对我说的话，只要成为魔法少女，就能得到力量，帮上风铃的忙。
无数场景从脑海中闪过，小时候和小艾玩闹的日子，过去作为男孩子的生活，那个禁忌的夜晚，和小艾十指交叉的双手，第二天醒来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脸，还有昨天晚上，风铃在枕边的请求。
“答应我，不要成为魔法少女，好吗？”
半空中，巨虫发出一声咆哮，腹部的巨口渗出粘液，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突然冲着风铃加速下坠。
虽然我还没找到完美的答案，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实现我的愿望吧，Incubator，我希望——”
三
新的一周，我和小艾手牵着手走进校门。
相同款式的校服，就连裙摆长度也一模一样，并肩而行的我们长着一样的脸，像是在照镜子一般，唯一的区别，是小艾的的长发垂到前胸，而我的短发只及耳根。
我的左手和她的右手牵在一起，两个人的手腕上，分别戴着粉白色和黑色的手链。
“等等，你们俩，对，说的就是你们！”纪律检查的同学叫住我和小艾，“距离太近了，男生和女生在学校里不能挨这么近，就算是情侣也不行！”
“哎~怎么这样？”
小艾不满意的鼓起嘴，而我则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以前习惯性的动作，可如今用和小艾一样的身体再做出来，感觉怪怪的。
“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第一节课前。
“今天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在老师的招呼下，我走上讲台，在黑板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是这样，大家以后要互相照顾，你就坐在…我看看…”
“老师，我可以坐在那个位置吗，就在小艾旁边。”
“你认识小艾同学？那太好了，午休就让她带你熟悉校园。”
我和小艾间的眼神交流，吸引了班上同学的注意，喜欢八卦的女生开始交头接耳，当我坐下后，后排自来熟的男生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可以啊兄弟，我支持你哦。”
这是一副很奇妙的场景，我的身体此刻是小艾的妹妹，正穿着和她同款的女生校服，但周围的老师和同学似乎看到的是一个男孩子，而这，就是我对QB许下的愿望。
我不想辜负小艾的心意，但同时我又无法放下过去的身份，如果就这么不负责任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会伤害到父母还有很多重要的人，既然这样，只需要让我在他们眼中，依然是原来的我就行了，而这个愿望继续延申，就成了我现在的能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并干涉周围人的认知，借用这个能力，我转学来到了小艾所在的城市，来到了小艾的班级，最终，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课后，周围的男生很快和我这个新来的打作一团，女孩子的身体，校服短裙在一群男生中显得格格不入，但没有人察觉到一丝异样，原本我就应该是男生中的一员，果然还是熟悉的圈子和话题更让人安心。
体育课前，我们在更衣室换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受到了身体变化的影响，明知道在其他人眼里我是和他们一样的男生，可在男生更衣室里脱得只剩内衣，还是让人感到紧张。
“咦，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是啊，这感觉…难道是谁偷了女生的衣服，然后藏到了这边，这种事还真有人干得出来啊，要是被逮到可就社死了。”
我听着身旁男生的小声交谈，埋着头，默不作声的加快手头换衣服的动作，突然，一只扶上肩膀的手把我吓了一跳。
“喂，新来的，待会儿要不要一起打球…我说你遮什么，大家都是男生，害什么羞？”
“对不起，刚才走神了，呵呵…”
我尴尬的打了个圆场，逃一般离开了更衣室。
球场上，我一个跃步高高跳起，完成了一个标准的灌篮。
成为魔法少女后，我的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提高，能做出很多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动作，就算面对强壮的男生也能不落下风，不过，毕竟是女孩子的身体，某些方面还是无法改变的。
下落的过程中，我不小心和另一个上前抢球的男生撞在一起，下一秒，对方还停留在半空，我却像撞在巨兽身上的小动物一样，被弹向相反的方向。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面站起来，队友击掌欢呼刚才灌篮的得分，刚才和我撞在一起的男生，则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疑惑确认刚才身体上的触感。
这时，我捕捉到一丝幽怨的眼神。
整整一天，我都在忙着融入新环境，忽略了小艾的感受，此刻，她正站在女生场地那边，眼巴巴的望着我。
差不多就这样吧。
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捕捉并干涉能察觉到的每一丝情绪，当我睁开眼睛时，周围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喂，那边的女同学！”体育老师吹响哨声，叫住站在球场上的我：“你怎么跑这来了，受伤了怎么办，回女生那边去！”
刚才还和我一起抢球的男生，则聚在一起，掰着手指头对两队不平衡的人数摸不着头脑。
女生的体育课，相对比男生要随意的多，我和小艾手牵手走在一起，这次，没人再出言阻止，毕竟女孩子间的肢体接触太正常了，更何况还是双胞胎姐妹间。
“这边是…她叫…然后这位是…虽然嘴很直，但人很好的…”
小艾挨个为我介绍她新交的朋友，向来怕生的她竟然强行装出一副很开朗的样子，可能对擅自对我许下这样的愿望还心怀愧疚。
其中一个长虎牙的双马尾女生突然凑到我面前：“我说，你真的是小艾的妹妹吗？”
我和小艾心里一惊，同时望向她，这个女孩是什么人？我的能力对她没有作用？
“你看啊，你们都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我还没听到你叫过她一声姐姐，而且总感觉是你一直在照顾小艾的样子，但你们长的又确实一模一样…难不成你这边才是姐姐？”
“不对，她就是我妹妹！”
我为对方的误会而松一口气，可小艾偏偏在这件事上纠结起来，牵在我手腕上的力量又加大了一分。
“是从小陪我长大，无可取代，十分重要的妹妹…“
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我和小艾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某种东西。
“老师，我想去一趟保健室。“
“我陪她去！“
借故离开后，我们顺着感觉，来到仓库围墙前人迹罕至的角落，在一颗常青树前，我们抬起戴着手链的手，粉白色的手链和黑色手链，顶端的宝石，正像呼吸一般以快速的频率闪动。
“就是这了吧！“
“嗯。“
手链上宝石光芒闪烁，炫目的白光过后，小艾身上出现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套粉白色连衣裙，柔软的裙边，飘忽的蝴蝶结，像是从童话世界中走出的公主。
可能是延续双胞胎姐妹的设定，我身上出现的是和小艾相同款式的连衣裙，只不过配色，是黑白相间的颜色。
然后，以插在树上的某个闪光物件为起点，一圈改变世界的分界线迅速扩散开，转瞬间就包围了我和小艾，脚踏坚实地面的感觉消失了，我塌了个空，开始极速下坠，自由落体了几秒，最终落到某个圆形物体上。
这是一个正缓慢上升的巨大气球，放眼望去，学校仓库和常青树被苍白色的天空取代，我正处于一个由无数气球组成的世界，气球下面是一片血红色的深渊，呼啸的声音宛像实质性的风暴般让人睁不开眼。
不远处，小艾落在了另一个气球上。
“小心！“
我看到小艾的同时，她正冲着我大喊，可是当我看清来袭的物体时，已经来不及了，一根手臂粗壮的刺，一路刺破五颜六色的气球，笔直向我飞来，速度快到让人无法躲开。
我的胸口就就要被刺穿，小艾向我这边挥出一颗白色的光团，光团在半空中包裹住向我袭来的刺，刺的形状慢慢蠕动，变化成了一颗圣诞节拐棍糖，砰的一声撞在我身上。
感觉有点闷疼，但好在没受伤。
这就是小艾的能力，可以将任何攻击转化为糖果花瓣之类的东西，从而实现无害化，从不主动伤害别人，仿佛集世间所有天真美好于一身的小艾，会有这样的能力，一点都没让人感到意外。
可现在的问题是，攻击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魔女又在哪？视野里全是五颜六色的气球，能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借着气球的掩护移动，但却捕捉不到实体，我发动自己的能力，捕捉空气中的每一丝情绪。
“注意左下角，闪开！“
感受到恶意的同时，我对小艾发出了指示，她闪身跳到另一个气球上，在她离开的瞬间，原先站立的气球被刺破了，露出了后面攻击的实体。
那是一个变色龙形状的怪物，明明没有翅膀却能漂浮在空中，它的后背长了一排尖刺，见一击失手，从后背一连射出五六根背刺，小艾一挥手将半空中的背刺变为一串枫叶，变色龙怪物趁这个间隙再次遁入气球的阴影中。
就这样，我和小艾一边躲避变色龙的攻击，一边向彼此靠近，我能提前预知攻击，小艾则可以将攻击无效化，俩人联手下变色龙状的魔女伤害不了我们分毫，但是一味的防御解决不了问题，还差关键性的致命一击。
我和小艾边躲避边在气球间跳跃，最后，我们落到同一个气球上，我的左手和她的右手握在一起，粉白色手链和黑色手链同时发出光芒，粉色的光化作一张弓，黑色的光则化为搭在上面的箭，弦满，我顺着感觉到的恶意，将箭发了出去，黑色的箭化作流光，一路刺破气球，一击就将躲在后面的魔女贯穿。
【对不起…】
像是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我转过身试图看清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正在崩溃的魔女结界，周围的景色，又回到了校园仓库旁的常青树前，我的双脚再次感受到地面，装饰着金属的悲叹之种，哐当一声，掉落在我们面前。
我不确定的问小艾：“刚才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了什么？“
“没有啊，魔女结界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嘛，“小艾腰捡起悲叹之种，然后像礼物般，双手递到我的面前，”给！“
我看到她握住悲叹之种的手腕上，粉白色手链顶端的宝石，好像比之前看上去要浑浊。
“还是你用吧。“
“可是…“
“你看！“我伸出左手，我是左手的手链上，一枚的黑色的宝石在顶端晃动，像一个黑漆漆的空洞，将所有照过去的光芒吞噬殆尽。
灵魂宝石，是每个魔法少女灵魂具现化的产物，就像风铃的紫色项链一样，我和小艾的灵魂宝石被装饰在手链顶端，不知道是否由于我曾经是男孩子的缘故，我的灵魂宝石并没有像其他魔法少女一样呈现出清澈透明的颜色，那副吞噬一切的黑，自然也看不出什么污染与浑浊，不过对我本人倒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就算不使用悲叹之种，总感觉也能坚持很久的样子。
“放心好了，反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是吗？“
作为魔法少女的一天，有惊无险的结束，然后，全新的一天，周而复始，我就这样开始了魔法少女的生活。在许下愿望的瞬间，我就做好了面对魔法少女残酷命运的觉悟，但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也许，我和小艾已经不能再算作人类，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不过是我们为了融入人群而装模作样的行为，但是，维系人类身份的，除了生理上的肉体外，还有是人与人之间感情的联系。每天，我都会向远方的父母报平安，偶尔还会与以前的死党聊上几句，在学校里，我认识了更多的朋友，游离在男生和女生间的我，不管在哪方都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而最重要的，是自从记事起就一直存在于我身边的小艾，又回到了熟悉的位置。
作为小艾名义上的妹妹，我每天和小艾一起走进校门，在同一间教室里听课，不管是午休，还是节假日，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彼此的身影，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比以前还更进一步，我们住在同一间女生宿舍，一起在浴室中嬉戏打闹，这是作为男生时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似乎真如小艾许愿的那样，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不分彼此的时光。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成为魔法少女，我们现在会经历怎样的生活，也许，我们只能每天晚上在不同的城市，对着同一片星空发呆，就算打通彼此的电话，也只会因缺少共同话题而逐渐疏远，最终像大多数异地恋情侣一样成为对方生命中的遗憾。通过向QB许下愿望，我们不仅再次走到一起，还收获了许多原本不可能拥有的回忆，在影院的情侣座上一起睡着，在镜子前小艾教我扎头发的方法，我害羞的在女装店指出那件我认为好看的衣服……
一方面，我和小艾永远也许再也无法走上属于青梅竹马该有的道路，但另一方面，我确实感受到了小艾口中超越爱情，超越亲情的存在，那时候，我竟然产生了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向QB许下愿望，成为魔法少女，真是太好了。
四
黑色的箭，毫无悬念的射中了目标，恐怖的隐形魔女在半空中现出了原型，再精妙的伪装，在小艾的防御和我的感知面前，都无所遁形。
【原谅我——】
耳边再次响起莫名的声音，在我来不及追寻声音源头时，魔女结界就因为魔女的溃败而消失了，世界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街边的橱窗，倒映着我此刻的模样，变成小艾妹妹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可有时我还是会看着自己的身影感到错乱。
娇小的短发少女，映花T恤，粉色短裙，一副普通邻家少女装扮，小艾照顾人的方式，竟然是将她最喜欢的衣服都让给了我，此刻我的样子，就和曾经在无数个早晨向我问好的她一模一样，习惯了新身体的现在，就连我的双脚，也在无意识间并拢出属于小艾的角度。
曾经无比熟悉的青梅竹马，此刻就是我自己。
橱窗的倒影中，另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轻轻趴到我的背上。
“你又在魔女结界里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a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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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有问题的！”
橱窗的玻璃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偎依在一起的画面，两人手腕上，戴着一黑一粉两条手链。
这是我和小艾一个普通的周末日常，刚结束的战斗，不过是我们在商场结伴购物间隙，发生的一个小插曲。
把危及性命的战斗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也许有些不合适，但是再惊心动魄的事，经历得多了总会变得平淡，有时我会想，魔女对于魔法少女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是保护人类必须根除的对象？是获取悲叹之种的猎物？又或者只是炫耀魔法少女的能力而存在的玩具？
思考的越多，越是感到困惑，魔女这种存在不是袭击无辜的人，就是被魔法少女消灭，不管是作为有意识的生物，还是无意识的自然现象，这样的存在都太可悲了。"/
我曾经向作为魔法少女前辈的风铃请教过魔女是怎么产生的，可她也没有任何头绪。
说起风铃，上次见到她，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许下愿望成为魔法少女后，她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毕竟我才第二天就违背了和她的约定，但她的脾气并没有坚持很长时间，虽然嘴上说不要，但她一定还是希望能有一些有共同话题，背负同样命运的同伴，我一直有小艾陪在身边，可风铃已经一个人太久了。
那之后，我和小艾经常一起带着蛋糕去拜访风铃，陪她一起过夜，收拾乱成一团的家，但风铃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也许那个地方带给她的回忆还是太痛苦了。似乎是某个时间点过后，我和小艾遇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某一天，我们推开她房间的门时，里面再次蒙上了厚厚的灰。
是去其他城市旅行了吗？还是想换个环境，彻底告别以前的生活？毕竟风铃曾经的愿望，就是不受束缚的自由，不知道我们是否还有再次见面的一天。.]
但是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风铃家中那副从未沾染灰尘的全家福照片，仍然留在原地，并且和其他家具一起留在原地，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当我和小艾手牵手走出商场时，已经是傍晚，我和她手腕上的手链，再次闪烁起微光。
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候，在同一天遭遇好几起魔女事件，坐视不管的话可能会让无辜的人陷入危险，我和小艾顺着感觉一路来到商场的天台，这是一块能鸟瞰城镇风景的无人空地，放平时应该是一个人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就是这里吧？”
“嗯。”
我们相互确认了眼神，然后手拉手往前踏了一步，毫无意外的，周围的景色随着我们往前的这一步改变了。
巨大的鸟笼从天空倒扣下来将整个世界困在其中，在我和小艾面前的，是一个个形状各异的笼子堆积而成的小山，玩具熊，书包，连衣裙，各种匪夷所思的物件被关在笼子里，发出阴森的笑声。在小山顶部，一个巨大的存在，正阴沉沉的盯着我和小艾，不，说盯着或许有点不准确，小山上的庞然大物，脑袋上只有一个像鸟一样的尖喙，本该长有眼睛的部位光秃秃的，明明没有眼睛，却像是灵魂被洞穿一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看不见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感到一种熟悉。
巨大的魔女虽然外形像鸟，外形却十分笨重，畸形的翅膀沉重的垂到地面，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山顶，没有任何进攻的迹象，可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副安静的外表下面，蠢蠢欲动的恶意。
我和小艾双手握在一起，准备做出决定性的一击，快速解决这场战斗。
粉白色光芒从小艾手链发出构成弓，黑色光芒从我手链发出幻化成箭，这么大的目标根本不需要瞄准，弦满箭离，直中巨大魔女的眉心。
魔女被射穿的瞬间，我心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像是遇到了一个很久未见的熟人。
与此同时，我的耳边传来女孩的啜泣声。
若是在往常，在我听到奇怪的声音的下一秒，恐怖的魔女和就会自行溃败，可这一次，阴森的魔女结界并没有消散的迹象。
我们的攻击确实造成了伤害，巨大的魔女的发出咆哮，痛苦的扭动身躯，打翻了各色笼子构成的小山，可这却将我和小艾推入不利的境地，随着小山的倒塌，装着各种物品的笼子像巨浪般拍打下来，这个魔女结界倒扣在一个巨大的鸟笼中，我和小艾被逼到边缘后就再没退路，笼子构筑成的高墙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砸下来，魔法少女的能力在自然灾害般的浪潮面前显得毫无用处，此刻的我和小艾就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少女，眨眼间就被笼子构成的浪潮所淹没。
笼子构成的乱流中，我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向各处拉扯，关在笼子里的玩偶和连衣裙随着晃动散落出来，可它们全都像有意识一样，一边发出瘆人的笑声，一边将我往更深处拉扯，等乱流终于平息，我从一片混乱中勉强探出个头，就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好痛！”
不远处传来小艾的声音，她的半个身子被埋在废物中，但糟糕的脸色似乎受到了不小伤害。
突然，一股指向性明确的恶意，像毒蛇般吐出信子，让人脊背发凉。
强烈恶意的来源，是从小山跌落的魔女，刚才的攻击没有一击毙命，反倒激怒了她，在看到了我们两个幸存者，强烈的恶意瞄准了离她更近的小艾，然后，魔女长着尖喙的头向后续了一段力，突然向小艾方向刺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来不及发出提醒，小艾的半个身子被死死卡住，也做不出任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能刺穿胸膛的尖喙，在瞳孔中越放越大。
与魔女战斗，是魔法少女的使命。
与魔女的战斗，是要拼上性命的。
这些事情，我和小艾很早就知道，只是一场又一场有惊无险的战斗，让我们把消灭魔女的日常当成了理所当然的胜利，丝毫没意识战败的后果。此刻，我们终于回想起了这条道路的凶险，可能刺穿胸膛的尖喙，离小艾已经不足十米远。
早知道，就该做好完全的准备，甚至直接跳过这场战斗，可一切已经晚了，如果可以，我情愿替小艾挡下这致命一击，可被埋住的身体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法移动半分，每当这种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尽管成了魔法少女，依然救不了最为重要的人，我集中精力，尽可能感知并干涉魔女的认知，最大化自己的能力，这是此刻我唯一能做的事。
我能感知并干涉周围人的认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知道人们认知和思考问题的模式，可我对魔女一无所知，甚至连后者是否有理性都不清楚，所以平时只能勉强感知到攻击前的恶意，此刻的我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能力激发至最大化，不管是认知干涉，还是制造幻觉，哪怕是能将自己的情绪投射在魔女身上一点，都能增加一分小艾获救的几率。
脑袋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温热的液体顺着眼眶流了下来，我却顾不得自身的变化，意识恍惚间，我似乎又听到了女孩的啜泣声，可我一心集中在魔女身上，恨不得用自己的意识在冲出一个缺口，突然，一道阻碍我意识深入的屏障突然消失了，我的意识收不住力，一头扎进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这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空间，无尽的黑像是要将人心深处隐藏最深的欲望给映射出来，我的漂浮在一片漆黑中，轻飘飘的意识感觉不到一丝重量，所有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寂静的漆黑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那个一直回荡在耳边的女孩的啜泣声，和以前在魔女结界中听到的那种稍纵即逝的声音不同，在这个空间里，耳边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而且似乎是从前方某个特定方向传来。
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缓缓移动着，漆黑空间里出现一个光点，随着距离拉近，我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由无数铁链包裹而成的巨大的“茧”，女孩的啜泣声，就是从这个茧里面发出来的。
等等…铁链？
这一刻，我终于想起了听到声音熟悉的原因，这不是风铃的声音吗？
我原以为她去了另一个城市，为什么会在这里，在魔女的结界中，还是在未知的意识世界里？
_!)
心里有太多疑惑，我拨开包裹在外面的层层铁链，许久不见的风铃，抱着双腿，缩在铁链中间的一个笼子里。
“风铃，你怎么在这？是我啊。”
我拍打笼子的边缘，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可风铃抱着双腿坐在原地，像是没听到我的声音。
这时我注意到笼子里的风铃和记忆中有些不同，她的身高和体型都像是一个小学生，身上穿着一身没见过的连衣裙，不对，这副样子我见过，是在她家那副全家福里，和父母一起合影的小女孩的样子，只不过那时的风铃像普通的小女孩一样露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继续拍打笼子叫风铃的名字，听到的还是只有她的哭声。
这真的是她吗？在这片虚幻的意识空间中，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但风铃的哭声，却没有一点幻象的违和感，仔细想想，反倒是她平时表现出的那种冷漠才显得不正常，她口口声声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可但凡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不感到委屈。
也许眼前的风铃并不是真实，但算是我对美好结局的期许，我发送自己的能力，试图改变笼子里的景象，好在这里是意识的世界，随着我的干涉，笼子中渐渐出现原先没有的事物。
地面，屋顶，桌椅，是风铃公寓里的模样，温暖的灯光，干净整洁的家具，则是我期许的景象。
笼子里的风铃终于对周围的改变有了反应，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四周。
看来这个方向是对的，我继续发动能力，一对年轻夫妇，出现在桌椅上，温柔的对风铃招手，我凭借自己对全家福的记忆，还原了风铃父母的模样，小学生模样的风铃，一改之前的哭颜，扑到了年轻夫妇的怀中。
看着一家人重逢的场面，我满意的准备悄悄离开这片幻境，突然，眼前的景象改变了，困住风铃的笼子化作光点消失不见，一同消失的，还有里面的桌椅，房间，和风铃的父母，小学生模样的风铃则慢慢恢复成成长后作为魔法少女的模样。
“这里是…”风铃缓缓睁开眼睛，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原来，我已经…”
接着，她的目光投向了我的方向，她现在能看到我了？
且不论发生的一切，面对不辞而别的风铃，我也有太多话想说，我激动的想要上前，可风铃却轻轻对我摇了摇头，然后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我向她的方向跑去，但风铃却在我的视野中越来越小，不对，是我的意识，被一股力量，向外推得越来越远。
7+
笼子构成的海洋中，魔女的尖喙在小艾眼中慢慢放大，避无可避，眼看就要戳穿她的胸膛。
我的意识回到身体时，正好目睹了这一幕，意识世界中发生的一切，在现实世界里似乎只过了一个瞬间，小艾仍处于致命一击的威胁下。
下一秒，魔女的尖喙碰到了小艾的身体，预想中的飞溅的血花并没有出现，魔女刺向小艾的头颅，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然后沉重的翅膀，乃至整个魔女本身开始化作光点消散开，光点正中，正是失踪已久的风铃，只是她此刻周身散发着柔和的白光，轻飘飘的感觉像是随时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风铃抬手在在满脸错愕的小艾头上摸了摸，然后转头看向了我的方向，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然后她虚幻的身体也开始一点点化作光点消散。
巨大鸟笼坍塌了，阴森的魔女结界因为魔女的消失逐渐扭曲，世界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只剩下那条风铃一直戴在身上的紫色项链漂浮在半空，曾经澄澈的灵魂宝石，此刻仅剩漆黑与污浊，整条项链随着灵魂宝石的最后一缕光芒改变形态，最终化为悲叹之种的模样，咣当一声掉落在我们面前。
空无一人的天台上，只剩下我和小艾，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
五
天色已经全暗了，夜风吹过天台,带来一股寒意。
虽然脱离了险境，可眼前发生的一切所带来的震惊感,远超过劫后余生的喜悦，尤其是小艾，作为前辈照顾过她的风铃，就这么在她眼前慢慢消失，这件事无论怎样都没办法糊弄过去。
意识进入过魔女体内的我，比起小艾知道更多内幕，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我的心里已经隐隐的猜到一种可能性，可我宁愿那只是我极度悲观的臆想，有人对我们隐瞒了什么，我想到了某个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却贯穿了所有因果的旁观者。
!`
“QB，出来，你一定在看着吧！”
空荡的天台上，只有我的回声，如果魔法少女是QB撒下的谎言，那么它此刻一定在某处冷冷的盯着这一切。
“告诉我，Incubator，魔女到底是什么？”
“人类真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生物，明知答案可能会带来痛苦，却还是纠结于所谓的真相。”
兔子一般的奇妙生物，在天台边缘轻轻摇着尾巴，没人注意到它何时出现的，似乎它自始至终就一直在那里。
“回答我的问题，QB，魔女到底是什么？”
+[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7 v+@
QB的话重重的敲在我心上，难道真的是我最不能接受的那个真相。
“我被称作Incubator（孵化者），是因为我能从少女纯真的愿望中孕育魔法少女，”像是为了确认我心里的猜想，QB自顾自的解释到，“而当少女纯真的愿望转变为绝望时，魔法少女就会堕落为魔女。”
刚才差点取走小艾性命的魔女本体，就是不辞而别风铃，恐怖的魔女，是所有魔法少女的终焉，QB毫无感情的话终于确认了这个答案，我和小艾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太狡猾了。
如果QB一开始，以头长双角背生双翼的恶魔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一定不会听信它的任何诱惑，可它却偏偏用一个可爱的小动物形象许下了能实现愿望的奇迹，让我和小艾满怀希望的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此刻，自愿成为魔法少女的我们已经是踏入陷阱的猎物，我盯着QB，试图看清那双像是玻璃珠般的眼睛背后，是老谋深算的阴险狡诈，还是以他人不幸为乐的扭曲，可无论我怎样发动自己的能力，都无法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球上感受到一点属于生物的情绪波动，似乎这个在我眼前摇动尾巴的小动物，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能力发动至最大值，我终于听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声音。6^
咔嚓。
QB的身体里，像是有齿轮在转动。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QB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试探，“这不是阴谋或者恶作剧，而是必要的行为，当少女的希望化为绝望的瞬间，会产生巨大的能量，这样的能量是这个宇宙赖以维持的根本，对你们人类来说，也正是少女许下的无数个愿望，化作奇迹，才推动了你们人类历史的发展，千百年来，古今中外，都是这样，这就是整个系统运行的规则，也是你想要的真相。”
QB毫无感情波动的语气，像是对我和小艾，乃至对整个人类的怜悯和嘲笑，我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眼前所谓的罪魁祸首，也不过是维持一个庞大系统的普通装置而已。"-
“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就像太阳会从东边升起，苹果会落到地面一样，你无法改变，所以我才说人类追究真相的行为无法理解，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你会因为突然看到宰杀现场的图片，就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鸡腿吗？”
也许只有旁观者，才更容易看清事情的本质，也只有旁观者，才能毫无感情的说出这些残酷的真相，QB说完这些话，轻轻一跃从屋顶落下，我呆呆的留在原地，看着它越走越远。
要针对这只兔子大小的小动物轻而易举，让人无力的，是它背后看不见摸不着的宇宙规则。
回宿舍的电车上，我和小艾沉默着一言不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一句话，似乎只要一开口，就会不可避免的将话题引到那件事上，从未想过我和她之间会有这么沉重的氛围。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发生的一切还是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几个小时前，我和小艾还开心的在商场购物，过着普通的生活，担忧着普通的烦恼，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就背上了沉重的命运。放平时小艾每天睡前都会穿着睡衣和我嬉戏打闹一番，可今天她像丢了魂一样把脸埋在枕头中一言不发。
从作为男生的自己，成为小艾的妹妹，再成为魔法少女，我原以为这是一条通往幸福的全新道路，此刻我越来越看不清前方到底是什么。 A{
今晚注定是一个漫长的不眠夜。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意识清醒的第一时间，我就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和平时不同。
今天早晨的我，不是被小艾叫醒的。
空荡荡的枕边，只留有一封信。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向QB许愿，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你也不用变成魔法少女，继续心安理得的待在你身边，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需要一点时间…】
不惜用自己的灵魂许下愿望，也想和我在一起的小艾，最终却因许下的愿望主动选择离开，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看着她的字迹，我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变成了小艾名义上的妹妹，但我还是无意识的保持着一个男生该有的行为，只要小艾在身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允许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此刻，身旁再也没有那个必须保护的对象，泪腺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与被要求坚强的男孩子不同，女孩子的眼泪总是更容易被容忍，我现在也算是女孩子吧？偶尔的哭泣也是被允许的吧？我们的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害怕，无助，紊乱的呼吸渐渐转变为啜泣，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部倾泻而出。
一群人的末世，对另一群人来说也许只是最为普通的日常，地球并不会因为人的喜怒哀乐而停止运转，时间流逝，小艾留下书信时，天空刚飘下第一片雪，直到所有冬雪都消融，她还是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站在天台，眺望着城市的风景。
这是小艾离开的第一百零三天，三月的天空看不到乌云，今天是个适合外出的好天气，可再好的阳光对孤身一人的我们来说都失去了意义，从成为魔法少女的那刻起，我们就已经从正常的人类社会中脱离，少女美好的日常不过是过家家一样的角色扮演游戏，失去了那个重要的存在的当下，曾经让人感到幸福的一切突然都变得索然无味，精致的蛋糕，漂亮的衣服，不仅无法改变我们必然要面对的沉重未来，反倒提醒着我们这个注定要离开的世界是多么美好。
这三个月来，我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生活，与周围人的联系也仅剩和远方父母的例行通话，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生活的态度竟然变得越来越像刚见面时的风铃，曾经我还对她的冷漠麻木感到生气，可如今我再没勇气说出同样的话。
不知道小艾这段时间过得如何，本就怕生的她，又遭受了巨大打击，一定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光，可一个人的时间长了，我开始害怕某一天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现在的我连安慰自己都做不到，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但另一方面，我又担心小艾的安危，传言最近出没在各个城市的“魔女猎人”，经常毫无征兆插入与魔女的战斗，抢走悲叹之种，甚至对想要阻止的魔法少女发起攻击，希望小艾在外不要遇到这样的危险人物。
空气中的一丝异样打断了我的思考，挂在我手链上的灵魂宝石，感受到了新出现的魔女，漆黑外层呼吸一般闪烁着微光。
我从天台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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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被魔法少女理所当然视为敌人的魔女，原来才是魔法少女的同类，残酷的真相模糊了我心中是非对错的判断，我甚至因此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尽管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算对的行为，可无辜的人面对魔女时的恐惧，重要的人被夺走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只有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现在回想起来，冷漠如风铃那样的人，也从未停止过消灭魔女的行为，她从没把正义使命什么的挂在嘴边，所有一切，都是基于我们自身意志的判断。
这是街边一间废弃许久的店铺，装横材料和无人接手的商品散落一地，随着我的踏入，周围破败的景色渐渐扭曲，整个世界变为了另一番景象。
像是一场廉价的舞台剧，森林草丛间，各种小动物的毛绒玩偶有的在悠闲品茶，有的在嬉戏打闹，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些活动的毛绒玩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残缺的手臂，和暴露在外的棉花，让本该美好的画面显得阴森而诡异。
曾经我认为魔女结界是对现实世界的污染和扭曲，可如今再次面对抽象画般的荒诞景象，却感觉魔女结界不像是覆盖在世界表面的一层布，反倒是揭开了伪装，还原了世界荒诞，丑陋的一面。
残缺的毛绒玩偶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独眼熊玩偶，看到我这个入侵者后，一把掀翻眼前的茶座，挥舞着爪子向我冲来，呆萌的脸上一条裂缝向两边裂开，露出里面鲨鱼般的牙齿。
曾经，我需要和小艾两人联手才能对魔女发动攻击，但其实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在知道魔女的真相后，阻碍我感知魔女的屏障消失了，魔女曾都是单纯美好的少女，只是在遭到背叛和抛弃后，任由心中的绝望支配了一切，对世界的诅咒，像一头毫无理性的野兽，轻易就能改变与引导，我能做的，只有一击毙命，尽可能减少她们的痛苦。
你已经承受的够多了，虽然有点痛，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一边在心里安抚，一边引导着她撞向一块锋利的岩石。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耳边响起破空声，一支利剑从天而降，将奔跑中的魔女狠狠插在地上。
在我在进入魔女结界时没看到其他人，到底是谁发出了刚才的攻击？这时，我想到了传闻中在出没于各个城市，毫无征兆的插手战斗并抢夺悲叹之种的“魔女猎人”。
被插在地上的魔女痛苦的捶打地面，鲨鱼般的嘴中吐出一个又一个手持武器的玩偶，一个光团从半空中落下，射中了森林身旁的一颗树，树的形状在光团中缓缓改变，树叶都化为匕首，精准地射向魔女吐出的每一个玩偶，然后树的本体则在光芒包裹下缓缓悬到半空，幻化为一柄更加巨大的剑，猛地插向动弹不得的魔女。 V)]
等等，这个能力是——
凌厉的攻势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一阵地动山摇的冲击后，地上的魔女彻底失去了生机，舞台剧般的森林在一阵扭曲中缓缓消散，周围的景色又变回了最开始废弃的店铺。
然而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从魔女结界出来的另一个人身上，甚至忘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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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包放沙发上就行。” j3"~
“谢谢。”
曾经和我亲密无间的小艾，此刻却拘谨的像个客人，这明明是我们一起生活过的房间。
眼前的人，真的是她吗？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脸，可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小艾改变了她万年不变的发型，一头长发像是简单的砍了一刀变成齐肩的短发，似乎是受发型改变的影响，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和以前不同，然而最让我感到陌生的，是小艾在魔女结界中战斗的姿态。在我的映像里，善良的小艾从不会主动伤害别人，就连她的能力也只是变换出花瓣糖果等象征美好的东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那个曾经胆小的躲在我身后的女孩，会有手握刀刃战斗的一天，那副致命而凌厉的攻势，也难怪会被人称作“魔女猎人”。可她为什么要抢夺别人的悲叹之种？
短短几个月时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小艾产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心中有太多疑问，却一句也没问出口，就算分别许久，我和小艾之间的氛围还是像刚得知魔女真相的那晚一样，双方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重要话题，似乎只要刻意不提及那些沉重的事，就可以当它们不存在一般。久别重逢，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用的废话，实在太痛苦了，不管对我，还是对她，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有真正想要对对方说的话。
“咖啡还有，杯子给我吧。”
“谢谢。”
小艾杯子递过一半，右手突然退缩了一下，像是在隐瞒什么。
我一把抓住她缩回去的右臂，袖口下藏着的，是装饰有小艾灵魂宝石的手链，只是曾经粉白色清澈透明的石头，此刻浑浊得像覆盖了一层墨汁。
“你怎么…”我拿出刚才消灭魔女后得到的悲叹之种，“用这个。”
“不用了，我——”
看到悲叹之种，小艾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拿过身后的背包往外一倒，叮叮当当，装饰有金属外壳的悲叹之种相互碰撞着散落出来，数量可能有数十个，上百个之多。
悲叹之种，是消灭魔女后偶尔会遗留的产物，真相则是魔女少女灵魂宝石的残渣，我从没见过这么多悲叹之种聚集在一起的景象，要收集这个数量，也难怪小艾要从其他魔法少女那里抢夺，可明明收集了这么多，为什么她会任由自己的灵魂宝石污浊成这个样子？
像是看出我的疑问，小艾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我没资格用她们。”
“为什么，只需要用掉一颗，你就可以…”
话才说到一半，我就想到了答案。
风铃是在小艾眼前消失的，她清楚悲叹之种是什么，每一颗悲叹之种，曾经都是一个少女的灵魂，依靠吞噬她人的灵魂和痛苦才能活下去这种事，善良小艾做不出，虽然很多地方都变得陌生，但小艾骨子里还是我认识的她。
可疑问依然没有解决，为什么她不惜抢夺，也要收集这么多悲叹之种？
这时，小艾一把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肩膀里，双肩停不下颤抖。
这一刻，她终于承受不住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们都要成为怪物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真的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轻轻拍打她的背，让她发泄积攒已久的情绪。
“我收集了这么多，一直在搜集，但不管搜集多少都不算不上对你的补偿，最近，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坚持不住了，对不起，我只能做到做么多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尽管小艾一直在道歉，但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她，没人能否定她单纯的愿望，成为魔法少女也是我自己的意志。
“我已经坚持不住了，至少在最后，想要…在…你…身边…”"*
我默默的听着她的倾诉，却想不出什么能安慰她的话，挂在小艾手腕上的灵魂宝石已经污浊至极点，明知这一天迟早回来，可我还没准备好，不，是永远不可能准备好。
咔嚓！
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黑色的漩涡，从小艾右手手链部位喷涌而出，漆黑的灵魂宝石表面已然布满裂痕，压抑的绝望感，宛如实质性风暴般席卷了我们所处的整个空间，房间熟悉的一切，在绝望的黑色风暴中，变化为了陌生的景色。
黑色的梧桐叶从空中飘过，世界被割裂成不同的区域，婴儿的襁褓，废弃的教室，废墟中的池塘，空无一人的房间，一片片灰白模糊的景象，像散落的拼图，构成了这个完全不合常理的世界。
我坐落于这个世界正中央，一颗漆黑的梧桐树上，伴随着地震般的摇晃，脚下的树干像是活物般开始蠕动伸展，然后互相缠绕，拧紧，构成一个扭曲的姿态。)(
我静静的坐在缠绕的枝干中间，对可能到来的危险视而不见。
不管因绝望而扭曲为何种姿态，这就是小艾。
空气中回荡着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嘲笑声，但我的灵魂却能听到另一个声音，就如同一直以来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一样，这次回荡在耳边的，小艾的哭泣声。
漆黑的梧桐树还在继续变高变大，枝干蠕动间，兔子一般的白色生物轻轻落到我身前。
是啊，这个场合怎么可能少得了它，所有的一切都没逃过QB的双眼，它就像一个计算好时间前来收获的农夫。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这些都是必要的行为，倒是你，为什么面对如此的绝望还能保留魔法少女的姿态，男孩子成为魔法少女的稀有案例，果然很有观测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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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B玻璃珠般的双眼没有一丝情感，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从第一次见面时，着双眼眼睛就一直在算计着我的一切，所有的喜怒哀乐，悲伤别离，都是为了让我一步步堕落而设下的一个局，为什么一开始没能察觉呢。
“小艾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和我在一起，可她却偏偏选择了把我变成她的妹妹，这也是你的安排吧，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人类就像黑箱，可以被观察，也可以被干涉，只要控制好输入，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行为，你们人类所坚持的原则和底线，又有多少真正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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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沟通根本没意义，无法和人类共情的QB不会理解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它们自始至终关注的只有一件事。
我为什么没变成魔女…吗？
从很久以前，我就意识到自己和其他魔法少女不同，漆黑的灵魂宝石，不管使用多少悲叹之种，都不会变得清澈，就算一直不使用悲叹之种，也不会变得更为污浊，说实话，也许就这么化作魔女，以此逃避所有烦恼会是比较轻松的做法，可就算我下决心主动放弃一切，漆黑的灵魂宝石还是没有因为我的心境产生任何变化。
难道说…
我伸出自己的左手，手链顶端悬挂的石头漆黑的像一个死寂的深渊，然后，手链的其他部分在我的眼中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了悲叹之种的模样，当中那颗漆黑的石头，正是我的灵魂宝石。
果然是这样。
为什么我的灵魂宝石是污浊的黑色，为什么我不需要使用悲叹之种也能活下去，为什么我能听到魔女的声音，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是站在魔女这边的。
“怎么会，没有任何能量产生…”灵魂宝石在一片平静中变为悲叹之种，似乎超出了QB的预料，“你做了什么，你的心里，难道没有名为希望的存在吗？”
“不是人类的你们一定无法理解吧，”这一瞬间，我想通了很多事情，“魔法少女之所以都是女孩子，因为只有在鲜花和赞美中长大的女孩子，才会轻易相信童话般的奇迹，好斗的男孩子看似野蛮笨拙，却更容易体会到世界的残酷，有赢家就有输家，有人快乐就一定有另一个人在承受痛苦，在许下愿望时我们就已经准备好付出相应的代价，只要实现某个愿望就能得到幸福这种想法，我们一开始就不会有。”
“原来是这样，让男孩子变成魔法少女看来是效率低下的行为，这是一次很有意义的观测。”
即便此刻，QB还是丝毫没意识到正在做的是怎样的行为，它们眼中一个数值的变动，也许毁灭的，是某个人的全世界。
“你们不是希望我变成魔女吗，那就给你们想要的结果好了！”我放空心灵，感受着魔女结界中每一丝情绪，将自己委身于这片悲伤于绝望中。
【好痛苦…】 h0;
【都是因为我…】
【对不起…】
…
耳边传来越来越多的声音，像是掩盖在光明表象下的所有黑暗一瞬间都被释放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我进入魔女的意识，而是我放空自己，将所有声音接纳进自己的身体。
街边的花台，背阴的小巷，校园的角落，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魔法阵，沉寂于世界各处的负面情感，受到指引般露出本来的姿态，汇聚到这个魔女结界，我的身体里。
我听到了，你们的悲伤，对这个世界的怨恨，我会全部承受。8"
随着负面情感的积累，魔女结界的边缘慢慢扩大，开始一寸一寸向外蚕食现实世界，由房间吞噬了整栋楼，整个小区，然后，城市的一大片区域，都开始回荡起瘆人的嘲笑声。
即便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QB依然像一个无事的旁观者：“从没见过这样的魔女，你想做什么？”
是啊，我想做什么？
我的眼里充斥着无数少女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她们曾都是祈求获得幸福的灵魂，她们的愿望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只有不断制造绝望才能延续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我希望，在所有魔女诞生前，将她们消灭！” o!
“这个愿望甚至会改写所有因果，你想成为神吗？”
“这就是我的答案，实现我的愿望吧，Incubator（孵化者）！”+]#
地平线上，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就连双眼被负面情绪占满的我，也看到了那道光芒。
“这个方向是…见泷原市…”QB直视天边的光柱，我第一次在它玻璃珠般的双眼上捕捉到一丝人性化的情绪，这种感觉，是疑惑，还有一丝——恐惧？
“这股足以改写宇宙规则的能量，许下这个愿望的人到底想要实现什么？”
天边的白色光柱化作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覆盖了整片天空，然后，数不清的箭雨，如雨点般倾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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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向我聚集的负面情绪，碰到了魔法阵中射出的光箭，如烈日下的水蒸气般蒸发了。
光箭射在地面上，泥土中，天台上，沉睡在世界各处的魔女，也在柔和的光芒中化作一股青烟消失。
于此同时，无数个和QB长的一样的生物，也因为被光箭射中，从树丛中，屋顶，夹缝里坠落到地面，原来它们就这么隐藏在生活的角落里，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一根光箭突破魔女结界，向作为负面能量核心的我袭来，然而圣洁的光芒并没有对我降下制裁，而是像一团火种，般悬停在距离我几米远的地方，散发出柔和的光线。
明明炫目得睁不开眼，却又感觉很温柔，像是一道温柔的眼神，让咆啸于我身体内部的负面能量，逐渐安静下来。
压抑的魔女结界，在这股柔和的光线中，渐渐褪去了阴森恐怖的颜色，我身下黑色的巨大梧桐树，如初春残雪般一般，渐渐消散，只留下了身穿粉白色连衣裙的小艾，漂浮在半空，笼罩小艾身体表层的阴影，一层一层褪去，她渐渐睁开双眼，看到了同样沐浴在光芒下的我。
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原以为再也见不到面的两人，再次面对面站在一起。
这样就够了，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分开。
粉色头发的少女，从半空中缓缓降落，温柔的眼神，洁白无瑕的长裙，就像迎接堕落灵魂的天使，向我和小艾伸出双手。
“走吧。”
“嗯。”
在我们搭上少女双手的瞬间，系在我和小艾手腕上，早已变得污浊漆黑的灵魂宝石，再次变得清澈，然后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承载着灵魂的石头消失了，我和小艾也不能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随着粉发少女一起，在圣洁的白色光芒中越飞越高。
身后，巨大的魔法阵覆盖了整个世界，每一支射出的利剑都会救赎一个被夺走希望的灵魂，直到所有悲伤都被被化解，所有不合理的规则都被更改。
现在想想，我和小艾到底为什么不顾一切都要在一起？仅仅是共同陪伴着度过了生命的头几年，没说过几句正式的情话，反倒是闹过无数次别扭，我们随手就能列出对方一大堆缺点，可一想到未来那些等待我们一起去做的事，心里还是会感到由衷的幸福，说不出特别的理由，在平平淡淡中，我们不知不觉就确定了对方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并不是所有愿望都会来带好的结果，并不是所有故事都能迎来完美的结局，但每一个卑微的愿望都是有意义的，有可能会改写宇宙的规则，甚至有可能会毁灭世界，又或者以某种从未想过的方式迎来终焉，只是故事中，每一个许下愿望却一无所知的少女，都是天真的傻瓜呢。
感谢看到最后的每一位读者，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没看过魔法少女小圆的话可能不明白结尾，有兴趣强烈建议补一下原著，不管是剧情，分镜还是音乐等各种方面都可以称得上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