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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_西游情厄传(第四至第六回)

摘要

该文档为多元性别与跨性别题材的小说档案之一,主要叙述了一个名为‘虞美人’的角色在风月世界中的经历。这段故事涉及虚构的角色、变身情节以及复杂的情感纠葛。文章描述了行者化身为虞美人后与绿珠女子和其他女性角色之间的互动,表现出对爱的渴望与复杂的情感冲突。故事中包含了酒宴、诗词交流和角色身份的种种误会,行者在伪装中逐渐探索和挑战自己的性别认同,同时也展现出了风月世界的华丽与诱惑。文中引用了多处古诗句,反映出角色们对情感的深刻理解和投入,例如:“春来桃杏尽舒张,万蕊千花斗艳芳。”该文本体现了性别流动与身份转变的主题,适合用于研究相关的文化与社会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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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Microsoft Word Document
Size 4915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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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4-12-07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未知
Region 未知
Date 未知
Tags 伪娘, 变身, 跨性别, 情感纠葛, 古代风月, 多重身份, 酒宴, 诗词交流, 华丽世界, 角色探索, 性别认同, 虚构故事, 情感深刻, 二次元, 玄幻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图书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更多信息和搜索内容,请访问 https://transchinese.org/

正文

第四回 镂青镜心猿入虚 绿珠楼行者攒眉

却说行者看“荒字第二号”,一面镂青古镜之中,只见紫柏大树下立一石碑,刊着

“风月世界原系头风世界隔壁”十二个篆字。又见镜中有一女子,袅袅娜娜而去,

正是那丝丝小姐。行者讶然道:“如何这里又多出一个丝丝来?且跟去一观,再做

道理。”行者登时变作一个铜里蛀虫,望镜面上爬定,着实蛀了一口,蛀穿镜子。

忽然跌在一所高台,听得下面有些人声;他又不敢现出原身,仍旧一个蛀虫,隐

在绿窗花缝里窥探。

原来风月世界中有一美人,叫做“绿珠女子”,整日请宾宴客,饮酒吟诗。当时费

了千心万想,造成百尺楼台,取名“握香台”。

当这一日有个西施夫人、丝丝小姐同来贺新台,绿珠大喜,即整酒筵,摆在握香

台上,以叙姐妹之情。正当中坐着丝丝小姐,右边坐着绿珠女子,左边坐着西施

夫人。一班扇香髻子的丫头,进酒的进酒,攀花的攀花,捧色盆的捧色盆,拥做

一堆。行者在缝里便生巧诈,即时变作丫头模样,混在中间。怎主打扮?

洛神髻,祝姬眉;楚王腰,汉帝衣。上有秋风坠,下有莲花杯。

只见那些丫头嘻嘻的都笑将起来,道:“我这握香台真是个握香台,这样标致女子

不住在屋里也趱来!”又有一个丫头对行者道:“姐姐,你见绿娘也未?”行者道:

“大姐姐,我是新来人,领我去见见便好。”

那丫头便笑嘻嘻的领见了绿娘。绿娘大惊,簌簌吊下泪来,便对行者道:“虞美人

,许多时不相见,玉颜愁动,却是为何?”行者暗想:“奇怪!老孙自从石匣生来

,到如今不曾受男女轮回,不曾入烟花队里,我几时认得什么绿娘?我几时做过

泥美人,铜美人,铁美人,草美人来?既然他这等说,也不要管我是虞美人不是

虞美人,耍子一回倒有趣。正叫做将错就错。只是一件:既是虞美人了,还有虞

美人配头;倘或一时问及,驴头不对马嘴,就要弄出本色来了;等我揉他一探,

寻出一个配头,才好上席。”

绿娘又叫:“美人,快快登席,杯中虽淡,却好消闷。”行者当时便做个“风雨凄凉

面”,对绿娘道:“姐姐,人言道:‘酒落欢肠’。我与丈夫不能相见,雨丝风片,

刺断人肠久矣,怎能够下咽?”绿娘失色道:“美人说哪里话来!你的丈夫就是西

天自在逍遥王,如今现同一处,为何不能相见?”

行者闻得此言,就吓得打了一跌,暗自思忖道:“虞美人的丈夫决是那西楚霸王,

怎地变作了逍遥王起来?”便随口答应道:“姐姐,你又不知,如今的大王不比前

日大王了!近来有那西梁女王,千般百样惹动丈夫,离间我们夫妇。我是一片深

情,指望鸳鸯无底,见他两个把我做阁板上贷,我哪得不生悲怨?”说罢大哭。绿

娘见了,泪湿罗衫半袖。西施、丝丝一齐愁叹。便自是把酒壶的侍女,也有一肚

皮眼泪,嘈嘈齐齐,痛上心来。正是:愁人莫向愁人说,说与愁人转转愁。:

四人方才坐定,西施便道:“今夜美人不快,我三人宛转解他,不要助悲。”登时

取六只色子,拿在手中,高叫:“筵中姐妹听令:第一掷无么,各要诵诗一首,第

二掷无二,要各人自家招出云情雨意;第三掷无三,本席自罚一大觥,飞送一客

。”西施望空掷下,高叫:“第一掷无么!”绿珠转比娇音,唱出四句诗来:

一枝菡萏瓣初张,相伴葵榴花正芳。

似火石榴虽可爱,争如翠盖芰荷香?

丝丝大赞,笑道:“此诗妙得紧!”他也赋诗一首:

玉肌湿透水云张,一段风流别有芳。

不比芙蓉红可爱,争得人间自在香。

行者当时暗想:“这回儿要轮到老孙哩!我别的文字恰也记得几句,说起‘诗’字,

有些头痛。又不知虞美人会诗的不会诗的。若是不会诗是还好;若是会的,却又

是有头无尾了。”绿娘只叫:“美人歌句!”行者便似谦似推似假似真的应道:“我

不会做诗。”西施道:“美人诗选已遍中原,便是三尺孩童也知虞美人是能词善赋

之才;今日这等推托!”行者无奈,只得仰面搜索,呆想半日,忽然心血来潮,信

口吟道:

春来桃杏尽舒张,万蕊千花斗艳芳。

夏赏芰荷真可爱,红莲争似白莲香?

绿娘问丝丝道:“美人此句如何?”丝丝道:“美人的诗,那个敢说他不好?只是此

诗带一分和尚气。”西施笑道:“美人原做了半月雌和尚。”行者道:“不要嘲人,

请令官过盆。”

西施慌忙送过色盆于绿娘。绿娘举子掷下,高叫:“第二掷无二!”西施便道:“你

们好招,我却难招。”绿娘问:“姐姐,你有什么难招?”西施道:“啐!故意羞人

,难道不晓得我是两个丈夫的!”绿娘道:“面前通是异姓骨肉,有何妨碍?妹子

有一道理,请姐姐招一句吴王,招一句范郎。”西施听得,应口便招:

范郎,柳溪青岁;吴王,玉关红颜。

范郎,昆仑日誓;吴王,梧桐夜眠。

范郎,五湖怨月;吴王,一醉愁天。

绿珠听罢,鼓盏自拆:妾珠一斗,妾泪万石。 今夕握香,他年传雪。

绿珠一字一叹。西施高叫:“大罚!我要招出快活来,却招出不快活来。”绿娘谢

罪,领了罚酒。那时丝丝便让行者,行者又让丝丝,推来推去,半日不招。绿娘

道:“我又有一法:丝丝姐说一句,美人说一句吧!”西施道:“使不得。”丝丝笑

道:“不妨,他是他,我是我。待我先招。”丝丝道:泣月南楼。

行者一时不检点,顺口招道:拜佛西天。

绿娘指着行者道:“美人,想是你意思昏乱了!为何要拜佛西天起来?”行者道:

“文字艰深,便费诠解。天者,夫也;西者,西国也;拜者,归也;佛者,心也。

盖言归心于西国丈夫。他虽厌我,我只想他。”绿娘赞叹不己。

行者恐怕席上久了,有误路程,便佯醉欲呕。西施道:“第三掷不消掷,去看月吧

!”当时筵席便散。

四人步下楼来,随意踏些野花,弄些水草。行者一心要寻师父,便使个脱身之计

,只叫:“心痛,难忍难忍!放我归去吧!”绿娘道:“心痛是我们常事,不必忧疑

;等我叫人来替美人看脉。”行者道:“不好不好!近日医家最不可近,还是归去

!”姐妹们同来留住行者,行者坚执不肯住下。绿娘见他病急,又留他不住,只得

叫四个账身侍儿送虞美人回宫。行者做个“捧心睡眼面”,别了姐妹。

四个侍儿扶着行者,径下了百尺握香台,往一条大路而走。行者忽道:“这逍遥王

怎地便娶了虞美人进宫?”众侍儿们都笑得花枝乱颤:“娘娘想是吃醉了,颠倒说

出这般言语来,如何把自家出身都忘怀了?想那逍遥王生得风流俊逸,又学得文

武全才,通天法力,许下个罗天大愿,要将那天上地下,古今中外的佳人绝色搜

罗到一处,凑成一万个,好画个万红千紫齐芳图,不惜动起刀兵哩。前日里先去

那宝象国,强要了百花羞;又去古人世界,斗败了西楚霸王,方请得娘娘尊驾随

侍。闻得近日又要起兵,来打这风月世界。我家娘子、西施夫人、丝丝小姐,旬

日里便到逍遥宫中听用,我等届时大小也得个女史做做哩,却只苦了各家的夫君

们顶缸!”

行者听了这哓哓絮说,恍恍惚惚,竟一语不发。忽见一座宫殿十分华丽,怎见得

?但见:

一带红墙,围绕着千株松树;三间丹陛,尽种着五色昙花。黄金澄澄琉璃瓦叠鸳

鸯,明晃晃锦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是蕊宫珍阙;南一带,北一带,

看不了宝阁琼楼。正中有三座仙宫,乃是贵王宫、朝圣宫、岁皇宫,一宫宫脊吞

金獬豸;又有六重宝殿:乃是普晋殿、国颂殿、凤霞殿、玉和殿、紫熙殿、太和

殿,一殿殿柱列玉麒麟。又星列着十八凌云高楼:乃是昭天楼、太幻楼、觉障楼

、舍永楼、海芸楼、无常楼、龙华楼、师尹楼、白阳楼、楼中楼、旋元楼、旋真

楼、寂身楼、亦如楼、游离楼、逐迷楼、因象楼、心性楼。正是光彩彩,千层楼

阁;朝星映,月影溶溶。怪草奇花,香馥四时不卸;珍禽异兽,声扬十里传闻。

众侍儿道:“方才出门时节,绿娘吩咐一定送到逍遥王行宫。今行宫已至,婢子们

告退。”行者道:“你四人回去罢了。千万替我谢声,并致意夫人、小姐,明日相

会。”众侍儿辞了行者往回路上走。行者依稀听得众人彼此调笑道:“虞美人平日

里最灵变活泼的,怎么今日里举止动静却痴痴迷迷起来?”又有人道:“这阵风里

如何有些猴骚气?不知是谁家耍猴的走丢了猢狲哩!”一路笑语远去不提。

第五回 三尺青锋真言断,半面泪痕动心猿

行者走了几步,耳中只听得鸡声三唱,天已将明。忽遥遥望见一个美貌少年坐在

高阁之上,怎见这少年美貌?道是:

面白唇红,清眉皓齿,美如冠玉,润比明珠。宛若卫玠之隽永,备似潘安之妙丽

。正是:

妙年同小史,姝貌似朝霞。

谩道非佳丽,风流实可夸。

行者笑道:“这想是那逍遥王的黄门了,不知泄了多少欲火才是!”却又见那少年

入阁更衣,戴上冲天冠,穿上赭黄袍,踏上无忧履,系上蓝田带,阁下一众彩女

都匍匐于地,山呼万岁。

行者失惊,想道:“皇帝帽子也不是乱带的。想必就是逍遥自在王了。却不知是

甚麽东西成精作怪?”行者欲上南天门找李天王借那照妖镜,却又想起:“这天被

逍遥王差一班踏空使者碎碎凿开,落下了灵霄殿,昨日反抱罪名在我身上。如何

去得?我有一个道理:径到台上,见了这精怪,慢慢地问他师父的去处,打探个

虚实来。”

行者即时跳起细看,只见高阁之下,有一所碧草朱栏,鸟啼花乱去处。坐着一个

美人。耳朵边只听得叫“虞美人!虞美人!”行者笑道:“绿珠楼上的老孙,如今

在这里了。我不要管他死活!”行者登时把身子一摇,仍前变做美人模样,竟上

高阁,袖中取出一尺冰罗,不住的掩泪,单单露出半面,望着那逍遥王,似怨似

怒。那妖王大惊,慌忙上前。行者背转,妖王又飞趋跪在行者面前,叫:“美人

,可怜你枕席之人,聊开笑面!”行者也不做声。妖王无奈,只得陪哭。行者方

才红着桃花脸儿,指着妖王道:“顽贼!你为赫赫国君,不能庇一女子,有何颜

面坐此高台!”妖王也不敢答应。

行者微露不忍之态,用手扶起,道:“常言道:‘男儿两膝有黄金。’你今后不可

乱跪!”妖王道:“美人说哪里话来!我见你愁眉一锁,心肺都已碎了。这个七尺

躯,还要顾他做甚!你说与我,果是为何?”行者便道:“大王,我也瞒你不得了

。我身子有些不快,在藤榻上眠得半个时辰,只见窗外玉兰树上跳出一个猿精,

自称五百年前大闹天宫齐天大圣菩萨孙悟空……”

妖王听得时,叫跳乱嚷:“拿我玉床头青玉刀来!拿我刀来!不见刀,便拿鬼头

戟也罢!”他便自扒头,自打脚,大喝一声:“如今在哪里?”行者低着身子,便

叫:“大王,不消大恼,气坏了自家身子。等妾慢慢说来:这个猢狲果然可恶!

竟到藤榻边来,把妾戏狎。妾虽不才,岂肯作不明不白,贞污谁辨之人!当时便

高叫侍女;不知这猢狲念了什么定身诀,一个侍女也叫不来。妾道侍女不来,就

有些蹊跷,慌忙丢下团扇,整抖衣裳;那猴头怒眼而视,一把揪住了我,丢我在

海芸楼中,转身跳去。我在海芸楼中,急急慌慌,偷眼看他走到哪里去。大王,

你道他怎么样?他竟到花阴藤榻之上坐着,变作我的模样,叫儿唤婢;歇歇儿又

要迷着大王。妾身不足惜,只恐大王一时真假难分,遭他毒手。妾之痛哭,正为

大王!”

妖王听罢,左手提刀,右手把戟,大喊一声:“杀他!”跳下阁来,一径奔到花阴

榻上,斩了虞美人之头,血淋淋抛在荷花池内。行者望见了,远远吹口仙气,暗

念咒语,道声:“变!”却见那荷花池内,宛然是个金箍围着的行者脑袋;横陈榻

上的,俨然是具不足三尺的猢狲尸身。妖王吩咐众侍女们:“不许啼哭!这是假

娘娘,被我杀了。那真娘娘在我的阁上。”那些侍女们含着泪珠,急忙忙跟了妖

王走到阁上,见了行者,都各各回愁作喜道:“果然真娘娘在此,险些儿吓死婢

子也!”

行者不禁暗笑出声来,盘算道:“饶这妖王妄自尊大,却被我略施小计,便斩了

他的美人也!待我再戏弄他耍子!”

那妖王见美人展颜,心中大乐,叫:“阁下侍儿,急忙打扫海芸楼中,谨慎摆酒

:一来替娘娘压惊,二来贺孤家斩妖却惑之喜。”台下齐声答应。当时阁上的众

侍女们都来替行者揉胸做背,进茶送水。也有问:“娘娘惊了,不心颤么?”行者

道:“也有些。”也有问:“娘娘不跌坏下身么?”行者道:“这个倒不,独有气喘

难当。”妖王道:“气喘不妨,定性坐就好。”

忽有一对侍儿跪在面前:“请大王娘娘赴宴。”行者暗想道:“我还不要千依万顺

他。”登时装做风魔之状,呆睁着两眼,对着妖王道:“还我头来!”妖王大惊,

连叫:“美人,美人!”

行者不应,一味反白眼晴。妖王道:“不消讲,这是孙悟空幽魂不散,又附在美

人身上了。快请黄衣道士到来,退些妖气,自然平复。”顷刻之间,两个侍儿同

着一个黄衣道士走上阁来。那道士手执铃儿,口喷法水,念动真言:

三皇之时,有个轩辕黄帝,大舜神君。大舜名为虞氏,轩辕姓着公孙。孙虞、虞

孙,原是婚姻。

今朝冤结,哪得清明?伏愿孙先生大圣老爷行者威灵,早飞上界,再闹天宫,放

了虞美人,寻着唐僧。

急急如律令!省得道士无功,又要和尚来临。

行者叫声:“道士!你晓得我是哪个?”道士跪奏:“娘娘千岁!”行者乱嚷:“道

士,道士!你退不得我!我是齐天大圣,有冤报冤,附身作祟。今日是个良辰吉

日,决要与虞美人成亲!你倒从中做个媒人,得些媒人钱也是好的。”说罢,又

嚷几句无头话。道士手脚麻木,只得又执剑上前,软软的拂一拂,轻喷半口法水

,低念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勅!”——“勅”字又不响。

行者暗暗可怜那道士,便又活着两眼,叫声:“大王亲夫在哪里?”妖王大喜,登

时就赏黄衣道士碎花白金一百两,送他回庙。忙来扶起行者,便叫:“美人,你

为何这等吓人?”

行者道:“我却不知。但见榻边猢狲又走进来,我便觉昏昏沉沉。被道士一口法

水,只见他立脚不定,径往西南去了。 如今我甚清爽,饮酒去吧!”

妖王便携了行者的手,走下高阁,径到海芸楼中坐定。

但见凤灯摇秀,柱烛飞晖,众侍女们排班立定。酒方数巡,行者忽然起身,对妖

王道:“大王,我要睡。”妖王慌忙叫丫头点灯。两个又携了手,进入洞房,吃盏

岕茶,并肩坐在榻上。

行者当时暗想:“若是便去了,又不曾问得师父消息;若是与他同入帐中,倘或

动手动脚,那时依他好,不依他好?不如寻个脱身之法。”便对妖王道:“大王,

我有句话,一向要对你说,只为事体多端,见着你就忘记了。妾身自随大王,指

望生男长女,永为身后之计;谁想数年绝无影响。前日大王寻来那百花羞,天姿

翠动,烟眼撩人,吾几番将言语试他,倒也有些情趣。今晚叫他伏侍大王。”妖

王失色道:“美人,想是你日间惊偏了心哩!为何极醋一个人,说出极不醋一句

话?”行者陪笑道:“大王,我平日的不容你,为你自家身子;今日的容你,为你

子孙。我的心是不偏,只要大王后日不心偏。”妖王道:“美人又来戏我了,你便

说破天去,今日也该是你随侍。”行者见时势不能,又陪笑道:“大王,只怕大王

抛我去了,难道我肯抛大王不成?只是目下有一件事,又要干渎。”

本帖最后由 Shamus 于 2022-7-30 20:18 编辑

第六回 纵横英雄千古事 真假美人一镜中

那妖王便问美人何事。行者道:“我日间被那猴头惊损心血,求大王先进合欢绮帐

,妾身暂在榻上闲坐一回,还要吃些清茶,等心中烦闷好了才上床。”妖王便抱住

行者道:“我岂有丢美人而独睡之理?一更不上床,宁愿一更不睡;一夜不上床,

情愿一夜不睡。”当时妖王又对行者道:“美人,我今晚多吃了几杯酒,五脏里头

结成一个块磊世界。等我讲平话,一当相伴,二当出气。”行者娇娇儿应道:“愿

大王慢慢说来。”

那妖王长吁短叹,道:“自我出世以来,学成一身本事,也曾去过万变万应天宫宝

界。纵里上去,便是宗动天、日天、月天、水天、火天、金天、木天、土天、二

十八宿天,共是九天;横里走开去,便是无上天、四人天、忉利天、坚首天、持

鬘天、常桥天、福生天、福受天、广来天、大梵天、焚辅天、梵众天、少光天、

光音天、无量光天、少净天、遍净天、无量净天、善见天、善现天、无想天、无

烦天、无热天、无边空处天、无边识处天、无所有处天、非想天、非非想天、色

究竟天、须欿摩天、兜率陀天、乐变化天,还有一座他化自在天,共是三十三天

。纵览这三十三天之下,又有那一千小千世界,一千中千世界,一千大千世界,

观察了一千七百五十劫,亿亿万万如恒河沙数众生,竟未有寥寥数人可称英雄者

!”

行者娇娇痴痴,偏要柔声问他:“我听闻东土大唐河清海晏,大德宽仁,有那天子

李世民,扫荡那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又荡平四海,宾服四夷,打下个铁

桶般江山,似乎称得起个英雄气壮?”

那妖王笑道:“美人原来不知,我说与你听。这三千大千世界气数有个一定,就是

那天公老子,造化小儿,也不过奉着气运而行,那唐家天子又岂能合那气运相扭

?那李家二郎逼父退位,弑杀亲兄,这倒也不消再提起了,免伤忠厚。但见这太

宗皇帝既有个长孙皇后,却又想着那隋炀帝遗下的萧妃,及至得了萧妃,却又宠

爱起那武才人来,叫他、搂他、亲他,媚他,愈久愈觉魂消,时刻也少他不得,

弄得神魂飞荡,常饵金石,虽知道武才人应女主之谶,却不忍杀之,徒然诛了个

五娘子充数。须知那武才人是李密转世,前来杀戮唐家王孙,以报宿愆的。岂不

是使他落了一生笑柄,万古羞名?”

行者低声缓气道:“大王,且吃口茶儿,慢慢再讲。敢问那西天释迦如来,修成丈

六金身,享西天极乐世界,演讲三乘大法,无挂无碍,成就正果,岂不是个亘古

稀有的英雄?”

那妖王呵呵大笑道:“那释迦牟尼佛一时奋起一片英雄心,割舍了储君的尊严富贵

,立地削发出家,明心见性,修成个无声无色、无臭无味、无触无法的不坏金身

,把那些外道普化得皈依正道。到后来,父母同升佛果,元配得证法华,善侣都

转法轮,子弟并登无上,倒确实做下了许大英雄事业。千不该,万不该,却不该

把个孔雀奉作佛母菩萨,让他安享万世香火。若说被孔雀吸下肚去,便伤孔雀如

伤生母,则么生生流转,一切男子即是慈父,一切女人即是悲母了,何不将天下

女子都封他做佛母女菩萨?便如美人,前世里岂未做过佛母?可不愧杀!”+ 行者暗笑道:“若如此论,也说得是。”又做一个“花落空阶声”,叫:“大王辛苦了

,吃些茶,稍停再讲。”妖王方才住口。听得樵楼上冬冬冬三声鼓响,行者道:“

三更了。”妖王道:“美人心病未消,待俺再讲:如今世上总误把些使气角力、好

勇斗狠的认作英雄,像那被我情刀斩了头去的弼马温,不过仰仗着一条金箍棒,

七十二变化的本事,搅扰三界,也妄称劳什子的英雄好汉哩!殊不知有了英雄至

性,也须有男女真情;有了男女真情,才作得出英雄事业。“

行者听了这话,一时血气上涌,臊红了面皮,便想现出原身就打,又想:“不好不

好,未知晓老和尚的下落,未可妄动。待我再套套话。”

只听得那妖王又说:“纵横九兆里,上下五亿年,也只见得一个英雄,一个英雌:

一个英雌是上古女娲氏。只因他一时感动了一点雌心,不忍见那青天的缺陷,炼

成三百六十五万块半五色石,补好了青天,便完成了浩劫一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

覆载;拈了一撮黄土,端正了人面,又与那伏羲交尾媾和,生育下了寅会至酉会

八万六千四百年的人祖来,所以世人才号他作‘神媒’。”

行者便随了话头,问道:“那个英雄又是谁人?”

只见那妖王用手指自己:“便是本王。是你也不知我的根脚,听我道来:混沌初开

吾出世,两仪太极任搜求;如今了却生生理,不向三乘妙里游。天上人间誓不留

,相逢一笑便忘忧。莫道此身无定在,只将情爱共绸缪。”

听得樵楼上冬冬冬冬冬打了五声更鼓,行者道:“大王,这一段话得久了,不觉跳

过四更。如今不要讲这些无颜话了。”妖王道:“怎么叫做无颜话?”行者道:“话

他人叫做有颜话,话自己叫做无颜话。且问大王:听说大王日前留住个陈玄奘先

生在宫中,如今哪里去了?“

妖王大笑道:“咳!那陈先生也是个痴人,西天去不成,凿天要花一万年,又等不

得,一味是哭。如今决意不上西天,又无颜回大唐面见天子,竟领了两个徒弟,

径直向花花世界去了。”

行者听得“花花世界”四字,却又是个望空,慌忙问:“花花世界相去有几里路程?

”妖王道:“还隔一个未来世界哩。”行者道:“既是花花世界还隔一未来世界,那

个晓得他在花花世界?”妖王道:“你却不知。原来白石村中有一扇玉门,里边有

条伏路,通着未来世界;未来世界中又有一条伏道通花花世界。“

行者便叫:“大王,玉门果是奇观,我明日要去看看。”

妖王道:“这个何难。此处到白石村,不过数步。”

却说行者一心原为着唐长老,忽听见妖王说出去处,便大为宽心。一时不觉神思

困倦,行者就眠倒榻上;妖王也横下身来,同枕而眠。

忽然听得鸡声三唱,八扇绿纱窗变成鱼肚白色,渐渐日出东山,初昕鼓舞。行者

如梦方醒,惊觉起身,昨夜的酒都化作冷汗飞去,暗思:“我怎地恁般困倦,与妖

精同床共枕起来!虽不见得被他点污了身子,却不是背了个夫妻之名?罢罢罢,

速速离去!”

这时却听四个赠嫁在窗外走动,但有脚声。行者便叫:“梅香,吾要起身。”一个

赠嫁在窗外应道:“叫来。”

顷刻,梅香推进房门;妖王扶了行者一同走起。登时就有一个赠嫁趋进,请娘娘

到天歌舍梳洗。行者便要走动,又转一念道:“若是秃秃光光,失美人的风韵。”

轻轻推开绿纱窗两扇,摘一瓣石榴花叶,手里弄来弄去,仍旧丢在花砌之上。

行者转身便走。不多时,走到天歌舍,只见一只水磨长书桌上,摆一个银漆盒儿

,合着一盒月殿奇香粉;银盒右边排着一个碧琉璃盏儿,放一盏桃浪胭脂絮;银

盒左边排着一个紫花盂,盂内放一根扎头带;又有一个细壶儿,放一壶画眉青黛

。东边排大油梳一个,小油梳三个;西边排着青玉油梳一套,次青玉油梳五斜,

小青玉油梳五斜;西南排大九纹犀油梳四枚,小赤石梳四枚;东北方排冰玉细瓶

,瓶中一罐百香蜜水,又有一只百乳云纹爵,爵中注着六七分润指甲的酒浆;西

北摆着方空玉印纹石盆,盆中放清水,水中放着几片奇石子,石子上横放一只竹

节柄小棕刷;东南方摆着玄软刷四柄,小玄软刷十柄,人发软刷六柄;人发软刷

边又排一个水油半面梳一斜,牙方梳二斜,又有金钳子一把,玉镶剪刀一把,洁

面刀一把,清烈蔷薇露一盏,洗手菉米粉一钟,绿玉香油一盏,都摆在一面青铜

古镜边。行者见了镜子,慌忙照照,看比真美人何如,只见镜中自己形容更添颜

色。当时便有侍女儿簇拥行者,做髻的做髻,更衣的更衣。

晓妆才罢,又见妖王跳入阁来,嚷道:“美人,玉门前去也!”行者大喜。  N;

两人携手出阁。不多时,走到玉门关下;两扇门上也不见什么锁钥,两手推推,

玉门半开。行者暗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把身子一闪,闪进玉门关。妖

王慌慌张张,嗒嗒吃吃,扯住一把衣裳,又扯了一个空,扑的一跌。行者全然不

顾,竟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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