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_《洪流》(1105更新至第十五章_传世之书_完结)
摘要
这篇小说《洪流》描绘了一个充满紧张和恐怖的时代,主角查尔斯生活在一个女巫审判盛行的城市。在开头,查尔斯的妻子怀孕了,但随着新任审判官的到来,整个城市陷入对女性的恐惧与暴动之中。审判官严酷地审查每一位女性,甚至毫无逻辑地将无辜者送入火刑。他们在街头游行,带着被审判的女性,身后是一片混乱和绝望。查尔斯焦虑地寻找妻子温蒂的身影,想象着她可能遭受的审判和处罚。小说探讨了性别的不平等、对女性的迫害以及个体在恐怖政权下的无能为力,引发对正义与人性的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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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4-12-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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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 未知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十六人自缢, 女巫审判, 查尔斯, 温蒂, 恐惧, 审判官, 生存斗争, 性别不平等, 自我认知, 社会压迫, 历史幻想, 二次元幻想文学, 强迫审判, 生与死, 火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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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由于我的正义散播太甚,以致于被捕的十六人不待别人下手,便主动自缢身亡。”
————米什莱《女巫》
第一章黎明
“看样子有个好消息。”查尔斯推开酒馆大门,一如既往地来到柜台前点了杯工作前的青果酒时,老板从他倦怠的脸庞中读出了些许的喜悦,放下擦拭中的杯子沉吟了几秒,“让我想想,是你的妻子怀孕了。”
“是的。”查尔斯少有地直截了当将面前的果酒一饮而尽,用衣袖擦拭了嘴角的残留后走进后厨,“今天我可得好好干点活,从此之后,要购买的东西可就不是两个人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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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杯酒钱就不从你今天的酬劳里扣了,权当我的祝贺。”老板挥了挥手,侧过身让他走过柜台旁狭窄的过道,“但你还是得小心点。”
“小心什么,女巫审判?”查尔斯想起了早就听到的传闻,“几个月前我就买了赎罪用的券,花了我们几个月的积蓄,之前他们也上门过几次都被打发走了。现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次真的不一样。”酒馆老板拉着查尔斯的衣服,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尽管在这个偌大的酒馆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提早来到这里,“最近新来了个审判官,据说非常的严格。”
“严格到普通的女人也抓吗?”查尔斯嗤之以鼻,直接来到了后厨开始切配起今天所需所需的原材料。然而,随着门外的喧闹逐渐入耳,工作开始行云流水之际,他反而开始担忧起在家的温蒂起来。的确,他们购买了赎罪券,每个月也会去教堂检查真身,同时再上缴一点金钱作为平安生活下去的资本。但那始终是以前,教会对于女巫的事情管理的并不是那么严格,加之他听说过的传闻并不像之前那般温和,只需要上缴金钱就能通过,而是有着严格的手续,琐碎到足以让任何一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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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去采购食材时听闻的,在远方的一些城市,他们所进行的审批是毫无逻辑的,似乎只要是个女性,就绝对会遭受到火刑或是被人用石头砸死。无论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还是几个孩子的母亲,甚至是在教会中虔诚的老修女。只要他们愿意,任何人都能够被当做女巫进行审判。即便是男性,他们也可以假借上帝的名义进行裁决,罪名是他们从未犯下的任何罪愆。
想到这儿,查尔斯手上的工作也变得不再麻利,焦虑充斥着他的内心。送走了清晨的第一批客人后,他迅速地向老板请了假,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因为就在他放下烹饪用具换上衣服来到酒馆大厅时,那些客人们随意言谈中透露出的消息让原本就焦虑的心变得更加紧张。
如他们所说,那位审判官早早地来到了这个城市,并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出色,在进入城市的刹那就开始排查城内的每一位女性,且没有经过任何的审判全部被带上了镣铐,准备前往教堂前行刑,已达到十几人。早上来喝酒的都是城市有名的几位醉鬼,他们没有妻子和女儿,反倒是兴致勃勃谈论那位审判官会以何种方式进行审讯,以及去摸尸体的话又会有如何的感触,在酒液的熏陶中,他们的猜测开始变得不堪入耳,甚至还夹杂着掘墓人的一些笑话在其中。
查尔斯迈出酒馆的刹那,他就察觉到了这个城市已然发生的变化。原本冷清的清晨街道变得喧嚣了许多,但这并不是因为狂欢或是祭祀带来的热潮,而是因惊恐而引发的暴乱。阴暗的小巷中随处可见逃亡的女性和他们的恋人。在身后紧追不舍的则是那些教会的执事。除却猫鼠游戏外,执事们冷酷地砸开大门,检查房间内是否有女性的存在,如若有,则逼迫她背诵圣经当中的文章,只要出现些许因紧张带来的失误,便二话不说带上镣铐送到属于罪人的队伍当中。以至于最后都没有镣铐进行囚禁,而是直接用绳索拴住手腕简单了事,宛若牵着畜生那样大摇大摆地继续巡查。 U')
心急如焚的查尔斯来到了他们所居住的街道,而面前的那番荒凉的景象不得不让他回想起自己童年时分父亲给他讲述的战争。所有大门敞开,从中飘散出饭菜煮糊的气息。有些房屋因为没有了人的照看,火势开始蔓延。周围的人也害怕因为自己救火而被当成女巫的同伴而纷纷逃窜。四处的火焰如同流动河水那般蔓延到了每一处,他不敢呼唤妻子的名字,深怕妻子的回复会引来执事们的虐待,或是更为残酷的斩杀。
他并不明白接下来要去往何处,因为在教会队伍的肆虐下,这座城市已经不复原本的宁静祥和,无论他前往何处都能看到漫长的罪人队伍,以及试图解救但被那些骑士和执事抓捕起来送入队伍的惨状。试图带着武器去抵抗的居民们下一秒就被大剑给刺穿了身体,或是被巨锤砸裂了头颅。没有人敢跨越那黄白之物和鲜血脑浆组成的河流。而那条几乎能够与河流相比的人潮中,许多女性不愿意忍受这样的痛苦,让同伴帮忙结束自己的生命。在那时,那些教会的人员也没有人出手阻止,反而是对着周围的人称赞自己是如何被正义的天使所光顾,让那些附着在女人身上的恶魔们纷纷离去,并劝说那些攻击他们的人加入其中,这样他们就能够身上天堂,而一切反对者必然要下地狱,受硫磺业火灼烧,直至世界尽头。
查尔斯并不认为放弃生命可以达到虚无缥缈的天堂,在原本的世界里他就已经获得了一切。妻子是他从小就认识的,他们上了相同的职业学校,在一个班级当中学习。妻子作为成绩最好的学生被所有人称赞,却因为其女性的身份无法继续升学。而他则获得了本应该由妻子获得的那些待遇。照顾起家庭的妻子不但没有任何的怨言,甚至于还抽空学习了医药,星象和占卜,用熏香在空气中摇曳的形状,天空中闪烁的星点指点迷途的爱侣,用超出庸医的技巧治疗痛苦的病人。若是超越她知识的,便悉心照料后介绍给懂行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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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温蒂的丈夫,他自然能够明白支撑着妻子那么多年的动力到底是什么,是不屈。她顺势潮流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下潜藏着一颗比自己勇敢万分的心灵。如若社会常规不允许那样做,那么她就会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反抗。以查尔斯的视角来看,他认为妻子学习的那些知识超过自己百倍。可当他是个酒馆中的厨师时,妻子只能通过发放给孩子们的面包和零食来验证自己烹饪技术和崭新的创意。明白这一点的查尔斯偶尔也会耍些小聪明,与妻子协商后让她穿着着自己的服装来到后厨,对外宣称是新来实习的年轻人。妻子在经过简短的不应和手忙脚乱后,迅速地像老手那样行云流水和自己协同完成烹饪的工作,并获得了店面内的一致好评。'+{
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前,妻子为了避嫌早早离开店面,并因为疲倦卧床休息了几日。而这几天中的酒馆到处都充斥着对于查尔斯的抱怨。诚然老顾客们都吃习惯了他制作的菜肴,也认为那是出彩的。可那一次新人到来后带来的震撼感是绝无仅有的。回到家用些许嫉妒心绪面对休憩的妻子后,他很快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像是孩子可笑的嫉妒,便用往常的温存对待妻子,坦然告知她制作的菜肴受到了大家的欣赏,并为她祝贺学习到的手艺得到了他人的承认。
回忆之潮在头脑中涌现的同时,查尔斯浑身冰冷地穿梭在炽热的人群寻找温蒂的踪迹。他仔细地检查每一具尸体,害怕自己看到熟悉的脸孔,在确定她还存活时陷入更大的痛苦和惊惧,担忧下一秒就会见到她,也担心她将会受到更为残酷的刑罚。在死人堆中翻找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审判队伍的前进,他见到了酒馆的老板,看到了曾经的友人。在昨天夜晚他们还举杯相对,就每天的琐碎事情聊天。可今天他们却能从对方的脸上寻找到相同的情绪,通过无神的眼眸迷惑为何世界变化的如此迅速。
审判在正午时分到来,漫长的罪人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起初没有任何围观的人,因为他们害怕自己也被他们抓走当成审判的对象,而当那位审判官用热情洋溢的声音开始宣读审判书,并对那些人下达判决时,躲藏在房屋内的人们甚至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比起审判,那更像是一个孩子任性的发言,其中不存在任何的逻辑,只有一意孤行的可笑。但这些话语在剑刃以及权力,还有虚无的信仰加持下让所有人都惊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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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洁的女性,与魔鬼有染。虔诚而端庄,是虚伪的作态。审问时的惊惧是内心罪恶的流露,表面的镇定是和魔鬼勾结的证据。所有辩解都是丑陋的遮掩,放弃的绝望乃是罪愆的表现。眼睛的颤抖表示耳畔有恶魔在低语,目光的呆滞则表明法术已经进行。如若坚韧不拔,那是魔鬼的力量,承受不住则是魔鬼已然放弃,根据以上种种,她们将被判处死刑。”
裁决开始了,整个城市分为几块行刑的区域,刽子手如进行食材处理那样麻利地砍掉那些女巫男巫们的头颅,将堆满头颅的篮子扔到河水中,殷虹了清澈的湾流。负责绞刑的人们用最快的速度将脖子栓在脖颈处,仅仅花费七秒钟时间就完成一次任务。尸体在割断绳索后就掉入了造就挖掘好的万人坑中。如若时间不够,那么便将她们身上淋上油,直接原地点火焚烧致死。整个城市在整装的列队的有序工作中逐渐成为一座死城,宛若秋季割麦那样,受审着纷纷倒下,残存的活人们在看到这样的审判后逃亡不休,将此消息扩散开来。教会的人员们在完成了屠戮工作后也毫无怜悯地从此离去。一旁的书记官飞龙走蛇地记录下这将会在历史上留名的著名审判,以彰显他们此次的成功。
查尔斯就这样静静漫步在满目疮痍的城市之中。自审判开始,他便再也没有看到妻子的踪迹,原本的家也不知道回了多少次。唯一能够寻觅到的便是断壁残垣中还未被灼烧干净的碎屑。他试过挖开那些坟茔,翻找众多的尸体,或是努力从焦黑的肉块中寻觅妻子存活的可能性。
但他失败了。
夜幕降临之际,他来到了城市中央唯一没有被破坏的教堂。里面所有的人员被大部队所带走,地牢中关押着的人们早就被杀害,流淌着的血液如小溪般浸没了地下。查尔斯的悲伤逐渐转化成了愤怒,他拿起断剑,竭尽全力地摧毁所能够看到的一切。烛台四分五裂,长凳满是创伤。当他累了后,便直接将地面上的书籍发泄般地扔向门口还在燃烧着的火刑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回想起了十几年前,同还不是自己妻子的女孩一起玩耍的场面。他们来到湖边,拿起岸边的石子打水漂的画面。那是自己第一次胜过她。短暂的笑意在脸上浮现,很快又被愧疚和面前熊熊的火焰所覆盖。后来,查尔斯厌倦了,他不想来来回回地带着书本去门口焚烧,而是一本本地将其撕毁,看着自己声旁躺着的那些保存着千年间的知识,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满足。
他不知道是自己手里的这本书籍的纸张过于坚韧,还是自己经历了宛若梦境的一天精力耗尽。他当然能够记得清晨在酒馆和老板的交谈,记得给土豆削皮时的涩手感,但那已经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那样了。妻子不知道以何种方式逝去,自己所在的城市也在屠戮下变成废墟,接下来的他又将何去何从。
思索带来的头脑阵痛感让他放弃了继续沉浸其中,而是消磨时间般地翻阅起了手上这本书籍。希望其中的故事能够减缓自己对于痛苦的感知,磨灭对于未来的茫然。然而,当翻阅过杂乱无章的序言,进入正文的刹那,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第一篇文章讲述的是一个厨师早餐进入酒馆同自己的老友交谈的内容。虽然对话直白毫无新意,也没有自己曾看过文学书籍那样充满加之。但查尔斯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早上他同酒馆老板说过的话语。如此的描述不禁令他浑身震悚,随即发生的内容就像是有谁紧紧地跟在自己声后用冷酷的语言描述了他今天的所有言行,甚至连内心的细微活动都一丝不苟地记录。
文章的最后,查尔斯根据这本泛黄的纸张悲观的想到,或许自己的人生和命运早已注定。世界上的任何人也都是如此,他们只不过是在固定的世界中过着木偶般的生活,任何的抗争都无意义,任何看似自由的意志无非是按照神明规定的线路前行。
当他翻过书页,他从纸张上阅读到了自己的不屈,内心的愤慨,以及这些都被记载时的绝望。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想起了童年时代的美好时光。幻想着若是妻子能够继续存活的话,他或许还有前行的动力。如若没有了她,自己必然会在工作和劳作的泥潭中成为一名醉鬼,终了此生。就在第一章节即将结束之际,他发现了一种可以让自己的妻子重新回到人间的方法。这种方法没有纷繁复杂的咒文,也不需要谁去施展什么法术,只需要静静地游览文字,一页页的翻阅过哪些纸张,他就能获得他想要的美好结局。
查尔斯的身体在书页的翻动中开始发生变化,他也从书本的描述和视角的变化上清晰的感受到了。他那长年因切配而粗糙的手变得纤细,当然也没有变得洁白。因为他明白妻子长年劳务的手必然带着些许的老茧,多年的温存让他将妻子的一切都镌刻在了脑海当中。属于自己的红发开始变得金黄,逐渐垂落在耳畔,并不可逆转地朝着肩膀开始涌去。庞大的骨骼像是漏气那样萎缩,殷实的胸膛变成了不大不小的乳房,肌肉虬结的双腿变得脆弱。当她喘着粗气看着书页上的记载时,腹部的疼痛和作呕的感觉让她明白。她在此时不是孤身一人,她还要继续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要为了腹中的孩子。
当温蒂将宽大的衣袍包裹在身体上时,她用悲哀的目光打量着已经被摧毁的城市,踉跄地行走在满是漆黑尸体的街道。她并不清楚其他的城市有没有受到这样的磨难,也不知道这样的骚乱将持续多久。
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过去的一天已经结束,原本黑魆魆的夜空也被刺眼的黎明所挑破,爆裂出的翌日阳光如黄金的水流一般洒满整个世界,将所有的尘埃和绝望冲刷殆尽。
她只能继续前行,也必须前行。第二章
爱情不过是一场疯。
——莎士比亚
《罗密欧与朱丽叶》
“新星社报道,著名国际女星花舞今日早间发布消息,宣布自己将退出影坛。此消息立刻引发了世界轰动。”
“花舞今年二十八岁,二十二岁从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影视城兼职做群演,虽说拥有姣好的外表,但演技基础却非常糟糕,考试时也是以低分通过。虽拍摄过几部网络剧和电视剧,也加入组合演唱过歌曲,但都没掀起太多的反响。如若翻出当时的影评文章,大多能看到的是斥责她的演技用力过猛,或是戏谑如花瓶一般毫无能力。”
“这样的年轻人在影视圈中太常见了,他们怀揣着梦想从进入学校,经过专业的学习后毕业,但很少有人能这真正从事相关职业。病态的产业链导致人们并不喜欢有实力的影星,而渴求那些能够带来流量,或是通过炒作获得人气的角色。很不幸,最初的花舞虽然具备外貌,但她却执着于演技的磨炼,推开了许多公司的上门合作。在最后一部电视剧拍摄结束后,她就此沉寂。”
“故事并没到此结束。花舞在没有拍戏的期间为了谋求生计,她放下自己曾经作为网络小明星的姿态,将自己摆在了普通年轻人的位置上去寻求职业,她做过服务员,厨师,婚礼司仪,模特,快递送货员,家教老师。在此期间她一直没有放弃演员之梦,据她的邻居回忆,每天空闲时间都能听到她在房间中阅读剧本,或是表演独角戏,练习到动情处甚至让人感觉房间中不仅仅有着一个人存在,仿佛是好几个人在进行一场精妙绝伦的演出。”
“上天总是会眷顾努力且把握机会的人,在兼职工作的第五个月,花舞的试镜初试通过了,并轻而易举,一路冲进了最后的面试。并靠着自己这半年内的生活经验拿下了名额。”
“没错,花舞的首部长篇影视作品就是那部:《乐园》。讲述的是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少女因为爱情而与自己的同学结婚,本以为过上幸福生活的她很快地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丈夫工作后的性格和学生时代截然不同,负责养家糊口的她不得不去面对繁重的家务,并要面对自己被抛弃的梦想。并经常面对左领右舍,母亲还有丈母娘的指责,认为她在作为妻子方面并不完善,对待丈夫不够温柔。在最后,她被迫怀孕,原本想要做的事情完全因为此而破碎。”
“十月怀胎中,丈夫对自己无微不至,母亲和丈母娘也非常关怀自己。然而她已经看出来她们关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腹中的孩子。影片的最后,孩子出生后,丈夫喜出望外,丈母娘也夸她生儿子生的好,连母亲都在祝贺丈夫一家的顺利。而没有人关心她因为生育而脆弱的身体,阵痛的头颅以及低落到几乎崩溃的情绪。”
“所有人都离开后,逐渐因休息恢复体力的她将自己刚刚出生不足几个小时的婴儿给一点点地给掐死。电影的末尾曲也在啜泣,婴儿的若有若无的喘息,和最后的呜咽中到来,并终结与她那细若游丝的呼唤。”
“影片在国内进行了删减,导演也借此机会参加了国外的电影展,并一举获得了最高奖项。花舞也凭借这部电影成为了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大奖女演员。”
“这部电影放在如今来看,我们也很难挑出毛病。电影前期的学生形象稚嫩带着青春色彩,中期的妻子形象叫人心疼,后期精神崩溃时又叫人害怕,但同时带着一丝悲哀。这部电影在国内上映后也掀起了热潮,人们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大学生的婚姻生活,女性结婚后的职责问题,以及她们的理想和生活到底何处安放等讨论上。”
“令人吃惊的是,花舞并没有因为这一部电影而产生了安逸的念头,她推辞掉了许多能够轻松赚钱的电影,选择了那些人们不敢去接的剧本。这些剧本类别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无论是谁看到故事的本身都会觉得是不错,但绝对在这个市场上赚不到钱。”
“花舞参演的第二部电影的票房都证明我们的猜想错了。第二部的电影剧情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困在无限轮回时光中的少女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而努力的故事。这样的设定其实算是常见,但她的精湛表演无疑给平庸的剧本加了很高的分数。同时,这种非言情,非俗套的电影将死水一般的影坛彻底改变,人们如疯了一样购置电影票,只是为了去观看她参与的电影,票房的上涨像是孩童般的吹嘘那样上涨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破除了每一项历史记录。”
“此后,花舞以一年一两部的速度出产电影。近几年的电影业界,似乎只要海报上带着花舞的名字就绝对能够大卖。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但就像我们最初所知道的那样,在她踏入影坛六年后突然选择了退出。有人说是她感觉到了疲倦,或者是影坛中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再去追求,或者是想要更为平静的生活。但是,她本人并没有透露任何的消息。”
“而在最后,我们只能祝愿她能够找到属于她的,美好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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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句话都没提到你。”花舞关闭了电视,躺在床上看着一旁坐在沙发上的爱侣,“我能够走到今天不是依靠自己,而是你的帮助。”
“准确来说,他们提到了一点点。”
“什么地方?”
“开头。”他宛若朗诵一般地说道,“阅读剧本,表演独角戏那边。”
“间接表达啊。”
“也算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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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舞同爱侣的相识是在六年前。准确来说,他最开始并不是自己的恋人,而是自己可怜的粉丝群体中的一员。那时候的她面试失败的次数太多后没有了宽裕的金钱,只得依靠打工维持生计。当然,现实也并不像媒体中所说的那样坚持努力。每日从早到晚的工作让她身心疲倦,一旦结束后就只是躺在床上休息,并在次日重复这个循环。
她认为自己的人生将这样持续下去,并构思着要不要先积攒点金钱后去考个什么证书,接下来去其他地方工作,成为一个公司的职员,朝九晚五做五休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者当个老师,享受清闲的寒暑假。正当花舞幻想着脱离影坛,去走其他的道路之际,她身后传来了颤抖的,如美梦成真一般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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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舞!”
唤出自己名字的人叫做林风,同自己一般年龄。按照他的说法是自己的粉丝,是当年在大学看她拍摄一些电视剧的时候认识的。当然,她不认识他。而这些年他一直默默地用拙劣的方法支撑着她,在微博,在论坛替她拉高那可怜的人气,或是购买她曾经出版过的音乐以及电影,幻想着她能够获得些许的收益。
明白自己还有一位粉丝后,花舞的心情是比过去好上了不少,但打算放弃表演这条路的她还是打算向他坦言。随后,她就后悔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因为林风脸上的微笑开始凝固,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从脸颊后流淌出的哀伤几乎能够席卷整个楼道。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并表示会支持自己这个选择。
花舞隐约有些心疼,但都是成年人的两个人都明白这两种情绪是截然不同且没有任何相关的。逐渐熟稔起来的林风也说过,他能够顺利读完大学,度过自己人生的低谷就是因为听过了她的歌曲。的确,她不再表演让他神伤,可那仅仅止于此。之后他可以用其他的形式继续支持。
“比如帮你做顿饭。”此时的花舞已经能够读出林风对于自己的好感,并在平日的生活中感觉到了自己喜欢上这种淡淡的温暖感。两人便顺势交往同居。他们能够在一起戏谑电视屏幕上因为交往,或是牵手以及接吻而被拍摄下来的明星,感叹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一种折磨。休息的时间当中便在城市的四处游荡,看看他们曾经读过的大学,花舞拍摄电视剧,录制歌曲的地方。于咖啡馆消磨一个下午,或是在图书馆陪林风看看他喜欢的小说诗歌。兴致质来了就在边上的KTV唱唱古老的、当下的、流行的歌曲。
时光流转,没有人记得花舞曾经是个明星,他们就如同普通的情侣那样奔波在喧嚣的城市,吻于凌乱的雨夜,并在满脸羞赧中乘坐公交车默默回家开始新一轮的征战。
溽暑即将结束之际,外出游玩的他们在繁华的商业区看到了用手机拍摄视频的网红,也目睹了摄像机下表演的明星。林风注意到,此时的花舞同以前不太一样。路人们无非是驻足后很快离去,最多拍摄几张照片。而坐在长椅上的她则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嘴角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虽然同她生活了不过一两个月,可他何尝看不出她曾经的执着从未消逝,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被埋藏。
回到家中后,花舞就拿出了大学时代放在箱子中的剧本和打算面试用的衣物放在床上怔怔出神。林风明白她在思索什么,他们这几个月度过的幸福,稳定,平和的生活将会随着她的追逐梦想而变化,甚至破碎。但林风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不仅仅是她的男友,也是她过去,也是如今,也必然是未来最为狂热的粉丝。
“我来帮你。”林风拿起了剧本的复印件,“对台词。”
如果回望自己这些年的人生,除了远在家乡的父母,大学时代的朋友之外,自己最应该感激的就是林风。当她因为第一部电影出名后,他就明白自己的出现将会给她带来很多的绯闻。并重新搬回到了原来的住所当中,仅仅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并在她回家后做着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的事情,帮忙做菜做家务,处理各大媒体导演寄来的信件。
诚然,她是可以去找个经纪人,或者找个公司帮自己打理一切的业务。可她还是想在心中给林风留下一处专属于他的位置。这一点上,她相信他也是如此。作为实力派演员的她并没有太多狗仔队去关心她的个人私生活。加之花舞的外出便是出门取材以及拍摄,回家的时间也没几天,外界都猜测是在家中休息,整理情绪。因为表演这种强烈情感的电影是需要进行积累和思考的。实则,回到家中的花舞是在同林风亲热,发泄工作中情绪的不满。
“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对外宣称引退。”
“因为我有点累了,而且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花舞凝视着一旁的林风,“很多很多。”
“比如说?”
“引退前我查询了下你的资料。”花舞坐起身,依靠在被褥上说道,“你不是读那个大学的,教务信息中没有你的名字。身份证的信息也有些不太对劲,我拜托在警察局的朋友查过,说没有这个人,可能办理的是虚假的证件。”
“然后呢?”
“我本来以为你是有什么所图,所以去查询了我所有的资产,还有你帮忙处理的所有邮件,以及家里的家具,每一项都整整齐齐而且没有出任何的错误。”花舞的手指陷入柔软的被褥,“所以你的行为没有任何的问题,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用虚假的身份陪在我身边,还陪伴了那么久。”
“这个说来话长。”林风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总有一天我会同你解释的,你能相信我吗?”
“我相信。”花舞的脸上再度绽放出笑容,“那明天告诉我吧。”
“如果可以的话。”
————
翌日,悠悠醒转的花舞第一次没有站上体重秤,而是同六年前那样渴求着身旁的温暖之际却感受到了空荡荡的被褥。她睁开眼睛,穿过狭小的房屋来到厨房,在那桌面上看到了林风熟悉的字迹。上面的内容并不长,却简短地让她无法一瞬间理清其中的含义。
“林风?”花舞内心的担忧在秋日的雨声中逐渐成型,如水潭一般开始积累。她寻遍了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寻找到他的踪迹。衣物如这些年的每一日那样堆叠的整整齐齐,抽屉中的所有物件像是死了那样安静地躺在深处,但家中已经听不到他切配菜肴的声音,失去了他努力悄声走路但绝对会在某快木板上传来的枝丫声响。
她匆忙地从包中摸出属于他居所的钥匙,套上一件外套后穿上拖鞋下了楼梯,打开门后却嗅不到她最为喜欢的气息,那是最初同他遇见时身上散发出的皂角的芬芳,是一日玩耍后依靠在他身上时阳光和汗水的气息,是他每次整理房间后沉浸在书本中油墨的清香。此处的房间干净整洁,可以看出每天都有人打扫,但是却没有活人生存过的痕迹,就像是初学者布置的摄影棚那样充满着僵硬感。
“林风!”她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下楼梯,沐浴在清晨的雨中来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叫醒了满脸疲倦的保安,借着朦胧和多年的名气绕过了复杂的手续,迅速地看着从昨夜安眠到现如今的所有录像。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离开这幢房屋,而她在家中也检查过,所有的锁均是在内部锁上,所以林风不可能离开。
“那你去了哪里……”怅然若失地花舞回到了房间中,她如孩童般幼稚般的幻想并没有实现,林风并未躲在柜子里,也没有藏在床底下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的确,衣柜中挂着他的衣物,厨房里均是他用习惯的厨具。他们六年内在家中的所有地方都留下了烙印,无需去回想,这细水长流的一切就会在心头流转,温暖心房。当她再度来到厨房,拿起那张已经被泪水濡湿的纸条,如咒语般不断念诵着上面简短的话语。
“我会回来的。”
第三章 遗言
真理唯一可靠的标准就是永远自相符合。
——欧文
我是在奶奶去世一周后收到信件的。
那天一如既往,我打开生锈的黄铜锁,取出堆叠在信箱中的文件后走上了楼梯。头脑中思索的则是关于工作上的诸多琐碎事宜。回家之前接到了同事的电话,让我给即将退休的主任送送礼,多搞好关系。因为他已经从一些渠道听闻了不利的传言,然而作为同部门的人,他自然知道作为实习生的我每天要完成分配的任务就竭尽全力,精疲力尽的周末也无非是同大学时代的友人外出散步,或是在家休憩,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你小心就是。”说罢,他挂了电话。
回到家中将文件以及报纸瘫在沙发上,自己也随之靠在一旁休憩。像昨夜同朋友外出时挑拣碗碟中的食物那样翻找着报纸堆,并将其分类后扔入垃圾桶中。待那叠小山般的纸堆坍塌之际,显露在眼前的便是泛黄的信件和几张已经潮湿蜷曲的海报,从上面斑驳的痕迹看出像是在信箱底部躺了很久,可崭新的邮票则彰显了此信件来自于现如今这个时代。
上一次书写信件时还是在高中,手机诚然被推广,但无非是刺眼的彩色小屏幕罢了。加之价格昂贵,我只能同身在故乡的女友用信件交流。可每天过着清闲生活的我和被几近被高考碾压地奔溃的她来说毫无共同话题。暑假时分积累的所有情愫就这样被些许现实性的洪流给席卷,让我们天各一方,她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丈夫。再者,过去的我们甚至连恋人之间的任何实际性触碰都没发生过,无非是写信各表罢了。
信件内容比想象中的多且厚实,但最令我惊讶的是信件的抬头并非是我的任何一位朋友,也不是公司辞退我的说辞,而是来自于已然去世的奶奶。诚然,我是听闻父母说起奶奶将遗产留给了家中唯一的一位男性,也就是我。可忙于工作无暇抽身的我根本没来得及见奶奶最后一面,也未曾参加她的葬礼。最后一段同她见面的记忆则是看着重症监护室神智已经失去的她,浑身上下插着令人想象便会生疼的针管,通过机械维持生命,双目无神地凝视着地板,像是十字架上受难的圣人那样被倾斜的床带起,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看着她的面容,回想童年时光陪在奶奶身旁的每一段回忆,以及被她塞入手中的各式各样的点心。
而粗略地翻看这些文字,下笔有力清晰,语言流畅。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临死之前仓促留下的。
或许是有关于遗产的说明。我这样想到,奶奶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异常仔细地人,据说这一次在举行葬礼时甚至无需父母长辈去做些什么,在她的床头找出了举行葬礼的清单,以及需要交接的人,仿佛她就一直陪伴在我们的身旁等待着生命的最后时光结束那样。
带着些许的缅怀,我展开信件,开始阅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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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件写于你出生不久,但收信人却是二十几岁的你。
看到这里时你一定会很惊讶,但这一切能够顺利达成部分是依靠了我在邮局的朋友,以及命运的帮助,几天前他刚刚升职为小小的主管,我便打算讲给这些文字转交给他,待他参加完我的葬礼后再寄出。
你肯定会很疑惑,为何这位主管会知道二十年后你的家庭住所,以及为何我要写这一封信件给你。以及最为主要的,你必然会猜想,在信件中的人真的是我吗,是陪伴了你这些岁月的奶奶吗,为什么和平时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那样。
故事得从我年轻的时候说起。
我出生于建国不久后的书香门第,父母都是读书人。加之新中国成立,每天的生活仿佛都能看到希望那般美好。负责教书的父母偶尔会去开开会,家里也时常会来穿军装的人来做客。但那时候还年幼的我并不明白这些,同时也无需参与均是大人的会议,只需要待在除会客室之外的地方便可。童年时光便是在这样清闲的岁月里度过,没有太多的风浪,也没有太多喜怒哀乐,最多是不想做功课被父母抓回来教训一顿,或是和同龄的朋友们去戏耍一天罢了。
除却这些外,因父母长辈都是先生的关系,好心的他们会叫上家周围的那些孩子们一起来念书,或是背诵古籍,好叫他们多学一些东西。结束半天的学习后就和我玩在一起。当时我并不知道家里的那些沉重的木头有多么珍贵,也不明白那些雕栏玉砌的真正价值。在我眼中,这无非是家中的普通物件,而他们也是那么认为。我们就像狂风过境一般扫过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并因此被父亲斥责罚站打手心,并将他们全部赶了出去。
可当父亲的气消了后,他却挨家挨户去摆放他们请那些孩子的父母们放行且拒绝了所有赔偿,从而能使他们继续学习。
时过境迁,很快就到了那个年代。还年轻的我们无法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代洪流,只是被一股股狂热的气氛所感染,觉得自己也能做出一番大事业,能够为这个世界付出,从而贡献自身。而在这时,我的父母却关闭了房门,借口家里有人生病很少接客,只有购置每天的饮食所需才派婆婆或是伯伯外出。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夜晚。父母同往常那样把我叫进房间,宛若交代后事一般告知家中所有的财产埋藏在何处,并在遇到危险时如何去自保。起初我以为是成年后必然要面对的事态,可是他们脸上那悲痛欲绝的表情却无法作假。但我真的无法理解在如此和平的年代为什么父母还要显露出这般的神情。
看到我脸上的迷茫后,他们像是放弃挣扎那样,从床底下的铁盒中取出一本厚重的书籍。这本书籍斑驳异常,甚至还有蛀虫留下的残缺痕迹。封面像是被人修补过许多次那样,他们用我如今才能理解的目光将书籍递给了我,并就此关上了房门。
回到房间后的我翻阅开了书籍,最开始是用我曾经学过的洋文书写的内容,但都是古洋文,理解起来非常困难。再度往后翻时则能看到看不懂的语言,或是方块文字。直到中间我才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字眼,但那些文字看起来非常令人不舒服,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这本书籍详细记载了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的一切内容,并诡异地书写着明天,后天,甚至于未来发生的一切事情。自然,上面也记载着我的惊讶,迷惑,不解,还有恐惧。然而当我翻开下一页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身体仿佛浸泡在粘稠的火焰之中。本以为是书籍中含有一些霉菌使我感染了,但并不是。因为我瞥见了书页上的详细记载。
上面说,当我翻开下一页的时候,身体将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感觉就像是浸泡在粘稠的火焰中那样。
无奈与绝望将我吞噬,忍耐着身体上的剧烈疼痛,我快速游览着属于我的故事,但那上面的书写实在是太详细了,详细到我不敢再去观看上面的书写。并在此过程中拒绝接受上面书写着的未来。
然而,现实开始向书本上的记载开始妥协,我的身体如最初的描述那样朝着女人的身体开始变化,但我始终留有神智,而不是意识模糊。因为这一切都是书本上记载过的。我勉力翻过厚重的,像是被谁恶意粘起来的几十页。目睹到了你现如今身处的未来,你正躺在沙发上,像是阅读同自己无关的事情那样去看待这封信件。
这些话语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也遥不可及且不可去信任。意识也在那时陷入昏厥。待我醒来之际,家里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甚至连砖瓦块掉落的位置都同书本上写的一模一样。我知道,父母明白曾接待的人会带来不好的结果,留下信件后自杀,尸体被带走了。而躺在地上的我也被当成尸体置之不理。走过原本灯火通明但如今岑寂的走廊,所有的红木雕花都被带走。绕过已经被砸烂的山水庭院,重新来到院子的我能够听到城镇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们宛若梦想成真般的喜悦呼喊,也有因绝望到来的哭号,打破房屋逃离被抓住后的哭泣。
是的,我见到过这一切。
明白这是现实后,我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试图从那本书籍中阅读更多时,那本巨大厚重的书籍却不翼而飞了。可是我明明白白记得当我醒来离开房间之际它还安安稳稳地待在那边。我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寻觅,最终未果。
之后的事情,我相信你肯定已经了解了。你所听到的同我经历的并无不同,我称自己为家庭中从小因病休养而不出门的女孩。即便如此,我也分配下乡去了西部,并在那边碰到了童年一同学习的玩伴,我也明白了为什么父母要把他们叫过来教育,因为他们从书本上看到了,他们其中的人将会有一位成为转变为女性后的我的丈夫。并因为长久的孤独和寂寞,以及命运之石的滚动下,我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并在那时怀上了你的父亲。
本来,这应该是个很漫长的故事。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去讲述了,这个世界上的秘密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坦然同他人讲述的,一种是属于必然会烂在心底的。我现在写在信件中的就是第二种。这些年里,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并一天天等待着自己必然死亡的那一日。这种是一种折磨,是一种再也不想去经历的痛苦。每天夜里,我都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我无法翻阅的那几十页书籍。我明白,那里面记载了自那天起的所有人生,我正在不可违抗地体验着。
本应该是如此,我就这样静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并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中去。可是我无意间翻阅到了自己的死期,也翻阅到了你接下来要经历的些许事情。所以,我打算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你。
但可悲的是,我相信这一切早就被记载在了书本之上。
更为可悲的是,我仅仅是看到了你看到这封信件最后的内容,在之后的一切,恐怕也要你自己去亲身体验了。
在这里,祝你顺利,我的孙子。
此时,我凝望着还在婴儿床中安睡的你,祝愿你接下来的生活能够健康。同时,我也凝望着未来看到这封信件的你,祝你未来的人生不再坎坷。
就此搁笔。
你的“奶奶”
1996年你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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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以相信这封信件的真实度,可我的的确确在年幼时翻阅过奶奶的日记,其中的笔迹与之完全一样。同时,记载了那段山上下乡同爷爷相遇并怀孕的故事我也读到过。可再过往的事情就像是不存在那样,记忆中的奶奶好像永远都是那么苍老。
如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正当我如此思索之际,敲门声响起。从门外传来的呼喊声来自于经常送这幢楼的快递员。打开门后,我看到他将巨大的包裹放在地面上,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让我在屏幕上签署自己的名字。
“你最近又买书了啊。”他打着招呼。
“嗯。”心不在焉签下名的我瞥着脚旁的包裹,上面的发货地址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正好被记号笔书写的编号给遮挡,只留下了我的家庭住址。待他离去后,我将这份厚厚的包裹个搁置在桌面,同奶奶的信件放在一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一切都是被注定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无论我翻阅与否,摧毁与否,上面只要记载着的事情必然会发生。
那么,我还要不要拆开包裹呢?
第四章 亵偶
肉体是灵魂的监狱。
————柏拉图
《裴多篇》
“别敲门了,我听见了。”抱怨的电子音夹杂在稀稀拉拉的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叶同方抹去脸上的雨水,担忧地看着自己抱在胸口的长方形盒子。在暗淡的灯光下,他想起了小时候看到自己长辈下葬时的模样,他们是最后一批选择火化并埋葬的人。之后出生的,如他们这一代,死亡方式则由政府安排。身体会作为作为燃料焚烧殆尽,至于记忆则根据这一生的贡献点来决定是否建造电子墓碑。如若一生毫无作为,则由电子信息部门检查大脑中是否有有价值的信息后提取而出,无用的信息则在火焰中转化为其他人赖以所需的营养或是燃料。
X1} q4 换而言之,人同机械毫无区别。
此时已是2077年。
“这个时代会找我的只有你了。”打开大门的是一位秃顶的中年人,浑身散发着烟草的浓烈气味,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而不是现代年轻人所热衷的能自动调节温度的服装。说罢吐了口唾沫,看着叶廷方抱起地上的长方形盒子后才侧过身,给他敞开了大门,“亵偶的记忆传递装置又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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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每次到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读取错误,然后失去行为逻辑。”叶同方抱着盒子,小心地从一大堆电子机械当中走过,并打量着这里再度添加的各式机械手臂或是身体。说来也奇怪,这位负责修缮和改造的中年人本身却是从未改造过的普通人。当然,他也从未改造过,像他们这种在全民改造的浪潮中固守原本身体的偶尔会被戏谑成囚笼者。
“你小子的病好了吗?”来到工作间后,躺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开始卷起烟草,“但既然还在用这个,就没好吧。”
“没那么快的。”叶同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拆开,露出一颗女人的头颅,“虚拟网络给我的感觉是不错,可似乎没什么用处,您呢?”
F4 “我是很早以前就想通了。”中年人摆了摆手,戴上眼镜后仔细端详着那颗人头,小心敬慎地打开柜子,将双手浸没在池子里消毒后戴上了手套,“活到我这个年龄的人,基本都经历过了几个时代的变迁。小时候生活在平凡的时代,年轻时代看过人们对于未来的畅想,再过几年打了基因共振针,寿命是扩大了许多。中年的时候社会就突然间开放了,变得日新月异。人类的身体就像是木偶一样能轻易拆卸更换,意识也能连接网络并且永远存活在其中。也能够前往遥远的星空去探索而不需要在意时间的流逝。可总感觉失去了点什么。”
“这一点我同您的感触一样。”叶同方点着头,注视着中年人的双手在人头的耳后轻轻一看,无声地取下了脑壳,露出了里面的各式元件。用机械取出了最之中的一块小小的芯片在灯光下仔细观察,“还是老问题吗?”
“是的,你这款亵偶是2053年的版本。”中年人发现焦黑的痕迹是如此熟悉后,也就摘下了手套,“第一代的亵偶,而且编号是2019,属于特别有纪念性的那批亵偶。”
“是因为创始人是在那一年建立的亵偶公司吗?”叶同方也稍微知道一些亵偶的知识,但那毕竟是自己出生前很久很久的信息了,加之现在新一代的亵偶出品后,老产品的信息也没有多少人会去更新维护了。
“很传奇的一个人,比我还小那么几岁。”中年人将这块芯片链接在了电脑上,“作为女性却孤注一掷开发了这种人偶,并且在六十岁的时候成功完成了这一步。没人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许多人去采访过但始终没有结果。总而言之,是个很神秘的人。”
“她有留下自己的电子墓碑吗?”叶同方问道。
“你傻了吧,她和我差不多大。我这种在臭水沟摸爬滚打的人都活着,这种坐拥那么多财产的人怎么可能死。肯定早就换了不知道多少义体,现在是男是女,是鬼是怪都不明白,或者装成小女孩在网络上潇洒呢。”
“不好意思,下意识觉得这样的人是存活在历史中的,下次我有空去网络上看看她的信息。”叶同方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块芯片的数据采集上,“除了更换新芯片外还有其他方法吗?”
“同批号的芯片就那么几千张,留存到现在的也就那么点。”中年人叹了口气,“要是按照你这种使用方法,不用我说你自己都明白,坏掉是肯定的事情。除非去找到开发机的芯片,机能大概是现在公版的七八倍吧。”
“价格呢?”
“在收藏家手里吧,或者你去问问开发亵偶的那个老太婆,看看她能不能给你一块。”中年人将芯片的数据保存到卡中递给叶同方,“等你找到了再叫我,如果实在等不及了,那就还是老价格,我花费一个月时间帮你维修,但这毕竟是维修,总要坏的。”
“没事的。”叶同方说道,突然想起今天的新闻,“买这个词汇好像已经被列入古旧词典中了。”
Y+ “谁叫现在人们已经不需要工作了呢。”中年人对叶廷方摆了摆手,“下次见。”
雨声渐歇,将头颅重新放到盒子里的叶同方行走在岑寂的街道,打量着他从小早就习惯的景象。成千上万的机器人如受难般伫立在城市的每一个能充电的铁桩子上。待他们完成充电后便由车辆运送前往工厂进行劳作。大部分的人都在家中,通过神经连接生活在虚拟的空间,或者干脆将身体也舍弃直接选择了另外一种存活方式。诚然,街道的每一处整洁如新,植物茂盛充满美感,只是失去了他在那些老电影中看到的那些生气。
如今的时代,人们就像是进入了天堂一般自由惬意。服装自由选择搭配,模样随性而该,住所肆意变化,知识可以自由灌注进大脑进行联系并掌握,大部分人们从事的星海探索的工作。而工作模式也是安稳地躺在太空船舱内,远程操控机器人进行采集或是信息的搜集。其余的时光便是在虚拟的空间中进行学习和娱乐,当然,人的本性注定了娱乐的时间会更长,加之学习也无需那么辛苦和麻木。
叶同方这一类人被称为囚笼派的主要原因除了他们不愿意接受丝毫的身体改造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们过着曾经人们的生活。用自己的身体去感知周围的一切,仿佛浪费时间一般地亲自翻书去阅读,去学习,去记下笔记。政府对他们也是不管不问,最多是在网络之上通过限流控制他们的言论。按照他们囚笼派的想法,人类总有一天会被这样的闲适和轻松给折磨至死。因为没有了痛苦,没有了哀伤,没有了矛盾,人类就无法继续进步。他们预言这样的政府必然会崩溃。
然而,虚拟化的政府不可能不察觉到这一点,他们通过庞大的虚拟验算验证了他们的话语是正确的,并适当放宽了他们发言的权利,同时提高了所有人在娱乐中的难度,增加了些许的痛苦刺激。还自导自演了一场虚拟硬盘的损坏,但同时给出了最快的维修方案。但这样的举措也让所有生活在虚拟世界的人思索如果硬件破坏,他们将何去何从。部分的人也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之中开始生活,但早就习惯快速思维方式的他们也很难理解囚笼派的想法。但这一行为也让许多人思考到矛盾才是促使社会发展的力量,也是使得人们前进的动力。
即便这一点历史上的人们早就明白。
回到家中,叶同方将亵偶的头颅重新安装在了躯壳之上。静静地看着她保持着昨夜的姿势,每次到了这个关头始终是这样。的确,亵偶开发出来的目的就是满足人们的情感需求,给予肉体和精神的温存和满足,甚至连一些极端的癖好也能够满足。可叶同方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对待亵偶。他像是对待自己的恋人那样无微不至,让她自己选择名字,给予足够的自由,而不是囚禁在家中。不同的季节他会带着她出门散步,给她念自己写的那些小说和诗歌,描绘粗糙的画作送给她,或是用古早的乐器弹奏表达心绪的歌曲。甚至会烹饪菜肴给亵偶。
如若按照亵偶的工业标准,她可以吃下所有人类的食物转变为自身的电力,也能够承受高压,撞击,水的渗透,强腐蚀,甚至是音波的冲撞。无论是温存的性交还是充满暴力的虐待都无法在她的身上留下伤痕。唯有叶同方这样细心的相待却能造成强大无比的瞬间电流使芯片损坏。
手指轻抚过她的皮肤,叶同方感触到是没有生机的,令他心疼的温暖。在长叹一口气后,他躺在床上,戴上了头盔链接了网络。这种设备本来是给无法进行大脑改造的老年人使用的。而不愿意接受改造的他自然也选择了如此的型号。
进入虚拟世界后,叶同方像往常一样犹豫在形象的选择上。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两具躯体,左边那具与他现实世界的那副躯壳别无两样。而另外一具则是略带姿色的女性,如若仔细观察便能够在眉目上同他有些相似。
“罢了,还是自己吧。”踌躇良久后,叶同方还是选择了男性的躯体进入网络。待眼前的光明转变为繁华的广场时,他略带遗憾地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躯体,以谁都没有察觉的声响叹了一声,便开始寻觅第一代亵偶的开发芯片的消息。
是的,在能免费且自由更换躯体,且轻而易举变换形象的虚拟网络的2077年。
叶同方罹患了性别认知焦虑症。
第五章 香
心灵不在它生活的地方,但在它所爱的地方。
————英国谚语
罗成华已经做了八年调香师。
他是业界当中最为古怪的人之一,从不加入什么香水公司,或是在企业上抛头露面,用自己显赫的成果接受众人的敬仰。但他也不闷在实验室当中天天从那千万种原材料中寻找崭新的搭配,努力创造出闻所未闻的奇妙产品。没有人知道他的工作室到底在哪儿,公司登记上的名单只能证明他的确存在,拥有身份证,而且每个月固定交税,是个正常的社会人。但除此之外,他的居所何处,每天生活如何,无人知晓。
但只要有人通过名片上的电话联系他,百分之百能够获得最满意的香水。虽价格高昂,但那萦绕鼻腔久久不散,甚至于渗透肌肤骨骼的味道是现实性的力量难以去抗衡的。成为他客户的无一例外的是知名人士。想要让自己演讲时更富有说服力的政客,演戏时想要增加代入感的演员,或是想在演唱会上淋漓尽致释放的歌手,到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男男女女,试图用气味的奥秘诱发摧枯拉朽的爱情,凡此种种,一旦接受到商品的人就不曾提出过差评。
也因此,他成为了业界最为传奇的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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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先生,我这边已经不再需要香水了。”
“是因为退出影坛了吗?”罗成华下意识地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并瞥过面前的那位知名女影星。他上次来到这里还是六年前,作为初出茅庐的调香师接下了第一笔生意,并靠着这笔启动资金开启了自己的传奇之路,从某种意义上,他非常感谢这位给自己带来丰厚生意的明星。
“花舞小姐。”
“一部分,这些年的工作让我感觉到很充实,但同时也很疲倦。”罗成华感觉到面前这位女星已经没有了在荧幕上的蓬勃生命力,或是出席活动时的炫彩夺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中烛火般的羸弱感。甚至于她身上的气息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如果说之前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淡雅但会撩拨人心弦的芬芳的话,此时弥散出的却是如同多年未进入的房间那样令人怀念,却又有想要落泪之感。
“那很抱歉,根据合同,您得支付半年的违约金。”罗成华叹了口气,“但考虑到您是退出影坛,而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糟糕的事情,所以这里不向您收取,可以吗?”
“我打算继续维持合约。”花舞的回答让他很是诧异,“并且还会给你一笔资金,作为委托。”
“是和气味有关的吗?”
“是的。”花舞点了点头,站起身从床头柜上取下一枚钥匙,而罗成华的注意力则放到了磨损的钥匙扣上。那似乎是一个裸体的女性,但仔细看起来却有带着些许男性的特征,再仔细看时,两者却像是融化那样模糊在了一起。人体的姿势像是休憩一般俯卧在潺潺的溪水旁,在裸露的脊背上有一条金色的小蛇缠绕其上,虽说漂亮,但很难称之为符合花舞的物件。至于为何在意,是因为他敏锐的嗅觉让他不得不注意这小小的装饰品。钥匙环上的气息和钥匙本身的气息格格不入,像是强行拼凑起来的一样。
“希望你能够保密,罗先生。”紧随其后的罗成华走下了楼梯,看着花舞打开了楼下的一间房屋。而此时弥散在空气中的便是他在钥匙上隐约嗅到的味道:平价洗涤剂的味道,带着肥皂的气息,同时还有长年浸润在书籍当中时必然会散发出的淡淡纸墨味,以及男性生活时独有的汗味,令他迷惑的是,在垃圾桶等地方却散发出一股干果仁和巧克力的味道。
“这里原本居住的是花舞小姐您的恋人吧。”罗成华能嗅出这里混合着两个人的味道,“而且很久很久了,你们的味道已经融入了周围的家具当中。”
“是的,我和他交往了六年时间,但是在我引退那天,他突然间消失了。”花舞陷入沙发中,用干瘪的声音说道,“你不要想太多,他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之后我查过自己的所有账户,里面分文未少。”
“所以您来拜托我,希望我能够找到他吗?”罗成华对这个委托也是哭笑不得,做了那么多年调香师的他还未做过私家侦探之类的工作。但他也自诩,如果有这个机会,他绝对不会逊色与那些一二流的侦探们。
“你能够接受这个委托吗?”
“可以的,而且这里的味道对我来说也已经足够了,如果能够在路上碰到他的话,绝对能够一瞬间找到他,并且也能够跟随这种味道思索他的足迹。”罗成华笑着说道,“当然,和真正的猎犬比相差甚远。可我好歹还有逻辑推理的能力在。”
“那我会一直居住在楼上,这里的钥匙就交给您了。”花舞将钥匙放在桌上,“您可以使用这里空闲的客房,但请不要睡在主卧当中。酬劳会像之前那样打到您的账户之中,期限一样是半年,可以吗?”
“我接受这个委托。”罗成华打量着房间中的装饰,“正巧我想为下一种香水积累些灵感。”
“麻烦您了。”说罢,花舞站起身,对罗成华摆了摆手便离开了此处。待脚步声逐渐消失时,他带放松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洋溢在这里的气息。并再度确认,这里的气息属于两个人,一人毋庸置疑是花舞,另外一位便是常住在此的男性,此外还有初来乍到的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书架上的书籍的都是有一定年代的古典名著,最新的书籍也是不太符合流行但在文坛上知名的作家。”他仔细观察着书架上的摆放,“现在倒是理解花舞为什么在演一些有文学造诣的角色时能那么如鱼得水了,有恋人在一旁助益可谓是很大。”
“零碎的物件很杂,都是些矿石,扑克牌,还有魔术道具。保养的虽然不错,但显得粗糙了,只能说是拥有魔术的爱好,矿石也是这样,这是在网络上廉价购买的,可能是头脑一热的产物。”经常接触矿物以及提炼品的罗成华一下子便辨认出这些矿物的类型以及原产地,“家中没有任何的奢饰品,都是普通收入的年轻人能够购买的物件,也有一些娱乐电子设备,换言之,是个平凡到极点的年轻人。”
之后的时间,罗成华检查过了厨房,卫生间,以及客厅内的所有物件。得到的信息是多出了许多,但那纯粹属于现实性的信息,只能为搜索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而从最为关键的气味上来说,花舞的恋人是一个坦诚的人,因为他嗅到任何房间内的味道是始终如一的,没有任何的变化或是刻意的修饰。就这一点,他就对这位未曾见过的人颇有好感。如若是在现实中见到,想来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最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离开花舞。”重新回到客厅的罗成华皱起了眉头,之前所获得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他,这是一位工作稳定,性格温和,加之懂得规划的年轻人。如果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告诉已经退出影坛的花舞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唯一的可能性是,他要死了。”罗成华只能想到这一步。之前同花舞的交谈中他得知,那位名为林风的年轻人,当然名字是假名。留下了一张纸条,说自己一定会回来。可是却没有告知回来的具体时间。如果正常的旅行,或是什么事情有什么是不能告诉已经交往六年的准妻子呢。
“可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又该怎么去寻找。”罗成华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端详着摆放地整整齐齐的书籍和文件。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那样蹲下身,打开了电脑旁的抽屉,经过一番搜索后,他终于寻觅到了那本存在于构思当中的物件。就像他想的那样,一个在各方面能够做出如此计划的人,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一团糟。在小声说了句抱歉后,他翻开了那本厚厚的,记录了六年中在这个现代信息化生活中留下的所有足迹。
“那么,你究竟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呢,林风?”
第六章 觅星者
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奥维德《变形记》
“6号,您的冬眠时间已经结束。”在冷却液缓缓被机器吸收后,6号从沉睡箱中爬起,凝视着外面璀璨的星空。如此的画面他已经看过了二十四次,也就意味着他醒来的时间已有二十四年。
“汇报生命星球。”6号从柜子中掏出一瓶溶液开始喝着,“筛选级别,一级宇宙文明。”
“M34星系中存在第一级宇宙文明的星球个数为68457,灭亡57359。”
“二级。”
“384个,灭亡367个。”
“三级呢?”6号并不是很着急,对常人来说,苏醒的一年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至于。但对于觅星者们来说,实在是过于短暂,却又显得无比乏味。
“3个,均已灭亡。”
“4级呢?”
“只有我们觅星者派出去的其他飞船。”电脑的声音熟悉地就像是他出生就听到的那样,“需要我给您播放任务提醒吗?”
“放吧,就当背景音乐。”6号又从柜子中拿出一罐溶液开始喝着,他非常喜欢从宇宙商人这里购买到的这种饮料,使人神清气爽又不会任何的上瘾,同时对身体不会造成丝毫的损伤,“难得醒来,这个星系又有不错的情况。”
“觅星文明,本为宇宙当中的第四级文明,我们已经发展到了能够自由穿梭在各大星系之间的科技,宇宙的探索对我们来说仅仅是时间问题。但在璀璨纪元末年,我们发现生出来的后代不再有了智慧,即便他们所有的神经元是健康的,其中的神经递质以及电流传递始终存在,可却像是一团肉块那样仅仅是瘫软在床中。”
“起初我们认为是传染病,但经过检查后发现,任何拥有神智的人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从那一年开始刚刚出生的人才会出现如此的病态。此现象随着衰亡纪元的到来不断延续。衰亡纪元持续了一百多年,而这一百多年内出生的任何婴儿都不存在任何的智慧,无论是自然生殖,还是人工生殖。”
“衰亡纪元末年,我们的星系议员提出了用人工智能代替的方式,但被驳回。理由是如若人工智能代替了生物的头脑,那么我们便不能称之为生物文明,而是机械文明。从此,星系统领者们发起了一项计划,便是如今的觅星计划。”
“我们种族的生命很漫长,漫长到有几万年之久,知识的学习完全足够,惬意的体验甚至会多余,甚至外表容貌,性别都可以随意更换,如此的天赋给予了我们许多的便利。所以,我们打算从这个繁星若尘般的宇宙中寻找各式各样的文明,寻觅他们的解决方案,或是学习他们的历史文化,从而帮助我们解决问题。如若可以,我们也可以进行符合他们时代水平的帮助。因为能够走到第四级文明的我们早就明白,战争的确可以催使科技发展,但想要真正的盛况,归根结底需要各式各样的人抛弃成见,融为一体去共同为了发展而努力奋斗。”
“可以了。”6号挥了挥手,关闭了无处不在的声响,“各种文明的历史,以及他们的科学技术学习过来的确是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灵感,但我觉得没办法解决这种问题。”
“为什么呢?”飞船中回荡起轻柔的询问声。
“这可能是文明进步的壁障。”6号来到驾驶舱,凝视着从自己身侧迅速闪烁过且被拉扯成光线的星云,“想要成为1级文明,那么就得飞出自己的星球,同时在行星系中建立简单的基础基地。他们的文明壁障是国家之间的分裂和战争,以及资源的匮乏。如果要跨越这一步,他们必然要意识到,不集合全部星球的力量,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b1 s- “1级文明若是要跨入2级文明。他们就要面临时光之潮带来的分化和人心的散漫,这时候初期建设未来的凝聚力已经消散,存在的只有在各大行星,卫星上的基地,他们必然又会分化成各式各样的国家和聚集地。如果想要走得更为遥远,他们就要团结,并且将机器人科学研究到一定程度。而机器人学必然会促使他们的社会伦理遭到震动,同时,星系之间的旅行又会带来诸多的改造人技术,这种技术又会让他们的社会动荡。”
“这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就能成为2级文明。拥有真正意义上在宇宙中航行的能力。接下来无非是时间上的问题,技术的积累,超光速航行,虫洞跳跃科学。只要战争与和平年代衔接顺利,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占据恒星系的小部分,待他们能够占据恒星系的十分之一时,就真正进入到了3级文明。”6号转过头,粗略地游览在屏幕上搜集到的三个3级文明以及三百多个2级文明的医学资料,但似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地方。
“至于3级到4级,只需要学会星系之间的空间迁跃,并尝试使用能源时不破坏多元宇宙的生死循环,而在政治上,要如何在几乎每个公民都拥有行星系的情况下进行管理,并克服时间和空间的阻碍。”6号叹了口气,将那些没有任何用处的资料搁置到了存储中,“所以我思考,对于我们来说,宇宙就像是曾经时代的后花园一样,长达几万年寿命的我们可以自由去学习任何的东西。但正因为这样,宇宙的探索对我们而言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变得不再有那么强烈的吸引。”
“您这一观点在沉睡中已经有几千万人提起过了。”飞船温柔地提醒道。
“这点我明白,我只是想说而已。”6号快速略过那些无用的信息,“所以我觉得,我们无法生育出有智慧的后代,或许就是4级文明跨入5级文明的坎。”
“此观点也有许多人提及。”
“我们国家有着几十亿的人口,这也难免。”6号叹了口气,“今年还是没有任务派发,也没有人找到解决这个问题吗?”
“悬而未决。”
g7?/ “那帮我找找有趣的书目吧,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消磨呢。”看厌了周围流光炫彩的星空后,6号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本来寻找各种文明是否有解决之道的计划中是没有人参与的,发达的人工智能完全可以去应对各式各样的危机,即便是要同其他文明的人交流,人工智能在他们星系中也拥有人权,享有平等的权利。可此次远行,他们却一定要亲自出马,并带上弱人工智能。据说是进行对照组测试,因为也有一些科学家认为强人工智能的发展与此有相关的可能性。
“除1级文明外,其他文明的所有资料信息均以检索完毕,未找到相似情况和解决方案。”
“理所当然,检索下这些剩下的文明吧。”6号眯起眼睛,等待着面前的电子书传送完毕的刹那,整个船舱突然间闪烁着刺眼的红色。如此的变故让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的他吓丟了手中的平板,如野兽一般躲藏在墙壁的凹槽处。
“报告情况!”
I1+
“我们在编号M34-4602151-B星球处发现了疑似5级文明的残留物。”
第七章
理智沉睡,恶魔诞生。
——弗朗西斯科·戈雅
!
叶廷方做博物馆讲解员已经有了两三年。
时间并不是很久,对于一个社会人来说无非是工作的开端罢了。这时期当中,他能做到的无非是按照演讲稿以及资料上的说明,借着展馆之中给游客观览的那些模型或是真正的藏品后才能回想起那大段大段的文字,并在休憩之间回想自己当初为何要做这一门职业。
他明白对于职业的些许爱好会因为工作的疲倦,上下班路程的漫长而消磨。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若是睡眠充足,身心状态良好,他便能滔滔不绝地从开始营业讲解道闭厅,用丰厚的知识和最初的热情迎接到来的客人们。加之温和有礼的态度,也获得了些许的好评。
他所在的博物馆本身不提供任何的展品,而是给予一个平台。他们这些讲解员要做的,则是根据不同的展览方进行自我调整,时而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家族文物,或是此地刚刚挖掘出的古物,也可能是展示时代发展的城市主题。而这一次,他们接到了一份历史刑具展及中世纪女巫审判的展览工作。馆长宣布之时,坐在会议室的人们嬉笑着接下厚厚的文件,并简单开始翻阅起来。而随着实习生费力地调整投影仪的时间超过半小时后,原本的戏谑声响也随之淡然。
因为这份厚厚的文件比他们想象的内容要充实许多,更令人不快的是,其中列举了将会在博物馆内展出的大部分审判时使用的刑具。并在其后用学术性的语言详细地描述了刑具使用,保养方法。甚至于还配上了受刑者的死状,以及尸检报告。并附上冷漠的语言告知曾经历史上死去的人的名单记录在一本书籍之上,但这本书籍因为时代久远,所以将会通过特殊手段运送到此处。
“大家也看到了。”馆长擦拭着额头上因夏日不断渗出的汗水,“我们都明白,曾经的战争,痛苦的历史并不是让我们记住仇恨,也不是等待自己实力强大后去报复对方。而是要明白人类是能够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并在以后的时代发展中警戒不再发生。但……这些刑具,说明带来的震撼感实在是太强,我觉得我们可以适当做一下限制。比如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需要家长陪同才能够购票,而普通游客购票需要出示身份证,你们认为如何?”
提议在众人稀稀拉拉的赞同中通过,因为看到图片和说明的他们无一不感受到了此建议的重要性。甚至于在投影中布置场馆的时候有好几位新人员工开始干呕。
“关于展台的摆放,我觉得循序渐进比较好。”轮到叶廷方发言时,他快速翻过那些带着彩色图片的文稿,“比如匕首,切割舌头,手指的这种放在最前面,让进馆的人意识到此次的展览核心是什么。之后便是按照凶残的程度,以及大小进行排列。”
L7 “那么你有什么好意见吗?”馆长叹了口气,瞥过几位因为图片太过凶残而干脆将文稿放在一旁的女性员工,“脖颈捕捉器放在那儿?”
“在切割刑具的后面吧,图片挂在墙上,不要太大。”叶廷方看着那张脖子上血肉模糊,几乎让他窒息的油画也感觉到有些恶心,“开花梨可以单独布置一个小展览间,毕竟使用的途径是插入受刑人的口部,肛门,以及阴道后旋转按钮,使之绽放后撑开皮肤血肉。这张图片我们用半人像的大小,搁在角落。刑具摆放在中间好了。”
“大量的束缚刑具我们可以单独放在一个馆,觉得讲解折磨刑具没办法承受的几位,你们到时候来我这里申请下。”馆长松了口气,翻过几十页的束缚刑具的说明,一些女员工和实习生立马递交了简单的申请,而像叶廷方这样有一定经验的人则不得不去承担折磨刑具的讲解。
“吊笼分管可以分配两三位。”馆长看着资料说道,“刚刚申请但没轮上的人,你们去那边吧,但要注意,蜡像模型的灯光不要太明亮,蜡像会受到影响的,但也不要全黑,不然起不到展览效果。再之后,贞操带和吊笼放在一起吧。”
“王座占地不大,但边上要放点水壶。”一旁的其他员工也开始举手表达自己的意见,“资料上说,这种将人倒着囚禁在椅子上的刑具小心一些的话不会留下痕迹,但为了增加威慑力,适当加上一些其他的工具吧。”
“没问题的。”馆长示意一旁的实习生在展馆平面图已经确定的区域打上文字,“接下来,女巫蜘蛛,就是铁钩,插在受刑人的眼睛,耳朵。或者是抓着头部,乳房,臀部腹部的,这块地方我建议不要占太大的空间,简单略过就好。图片要放吗?”
“放一张夹着臀部吧。”员工们提议道。
“眼睛口鼻这个你们讲述就好。”馆长又翻过一页,“还有会导致牙齿碎裂,下颚骨折的这种塞入口中的刑具,放在一起吧。这之后放上一点相对不那么残忍的,比如这种,在人的脚链上捆绑上十几公斤的重物,这种能让神经紧绷的游客放松一下。”
“在之后又是一轮折磨。”馆长苦着脸看着接下来的刑具,“戒律带,满是铁钉,重量很重的铁项圈,挂在人脖子上,或者是绑在身上。会持续性地磨损血肉骨骼,最后会令人腐烂死亡。这块刑具和后面的铁钉桶放在一起吧,就是那种把人塞进满是钉子的铁桶里,滚下山坡,或是投放到海里的刑罚。”
“锯刑配上线稿图,加上锯子。”又是一轮提议后到了叶廷方这里,“足够了。”
“掏出内脏的这些图片配上一两张。”其他员工咬着牙说道。
“铁处女比较有名。”馆长回过头看着展馆的区域分布,“我们这里会有两台,一台关上,一台打开一点点缝隙,让游客知道里面都是钉子就好,图片就不配了。”
“钉枕属于一类,放在一起吧。”
“之后放轮刑,再做个舒缓。”馆长用汗津津地手翻过一页,“轮子配图。然后是拉肢架,把人捆绑在上面拉扯关节,图片就不需要了。”
“犹太尖凳配上一张粗糙的草图,刑具那边也会送过来。”
“伤害性大的刑具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如同折磨一般的讨论结束后,馆长和其他员工们都松了口气,“接下来是羞耻刑具,给赌徒挂在脖子上的骰子,给酒鬼穿的木桶衣,还有惩罚不守规矩人的简单木架。最后让游客的心情不要太沉重,基本是这样布置,具体我们再根据大家当时的排班,以及刑具的真正大小进行微调。今天除了去联系场馆布置的几位,其他人可以提前下班休息了。我也建议晚上不要再看这些资料,等明天上班再来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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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大部分员工都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带着资料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并不约而同地将资料搁置在办公桌上后开始收拾自己的物件准备回家。叶廷方也是如此,待他重新看到现代繁华的都市夜景,门口正在修缮地铁的街道,嗅到混杂着尘土味道的饭菜香气时,他再度庆幸自己生活在现代。
为了不在烹饪时回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些血肉模糊的图片,叶廷方在不远处的餐馆解决了饮食问题,呼吸了会儿开始下起毛毛雨的湿润空气后回到温暖的家中休憩。待睡意袭来时,他的脑海中依然是那些折磨人的刑具,以及跨越千百年回荡在耳畔处绝望的嘶吼。终于入睡时,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人跪在他的面前,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至于她到底说了什么话语,以及为何跪坐在地,第二天醒来的叶廷方早就将其遗忘。而唯一无法忘却的,是女人仇恨到几乎要将自己囚禁在时光的牢笼中永不解脱的目光如跗骨之蛆一般伴随着他,无论他用了什么方法都无法将其消除。
直到开馆那一天的到来。
RE:《洪流》(1002更新至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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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认识你自己。
——苏格拉底
我大概是在小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性别焦虑的。
当然,如果按照当时的分类,应该称之为性别认知障碍。起因很简单,就是在洗澡时发现了母亲搁置在旁的袜子,并从此获得了些许的性兴奋。
五六年级时,我便会趁着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打开空调,前去洗澡以去除身上的异味,随后打开衣柜翻找出母亲的长裙,连裤袜,高筒靴穿上,随后在镜子面前看着短发的自己陷入痛苦之中,同时又因为自己能够如此穿戴而感觉喜悦。
可惜,随着青春期的到来,这一切发生了变化。一来是家庭住址的变化以及衣柜摆放位置的变动使得我很难再去接触母亲的衣柜,而学习成绩的落下则让父母给我报了许多的培训班,待在家中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我开始在骑自行车前往机构,或是乘坐公交车上下学的途中幻想把自己的头拼接到其他女性的身体之上的模样,同时幻觉随着年岁逐渐拓展,从突然间成为女性的那个刹那,到更换身份后如何生存,如此种种。
但得益于蓬勃的想象力,我发现自己可悲的外表似乎并不适合展现在大众的面前。或许作为男性中我是属于长相平凡,且丢进路人之中也不会被人认出的模样。可要是戴上假发,稍加脂粉的模样却颇为恶心。与其说是女性,不如说是出现在诸多喜剧作品中的人妖更为相似。而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我已经穿戴不下母亲的衣物,而凭借自己的审美和金钱,能够购置的也只有中老年女性的廉价服装。
升上高中后,我的念想就随着第一任交往的女友而寡淡了不少,但因异地恋的关系,变成女性的思绪逐渐在梦境中涌现。时而我会发现自己从床上醒来,身体却不复男性的模样,欢欣雀跃且带着些许的迷茫来到镜子前凝望柔和的五官,不再高耸的颧骨,披肩的长发和脸型完美契合,胸前的乳房虽然不大,但真实,而不是用报纸或是内裤填充的虚假。下体真正地成为了女性的生殖器官。随后梦境醒来,我继续躺在自己的床上,因为做了这样的梦而遗精,无可奈何忍受眼眶灼烧的痛苦来到卫生间清洗,随后进入沉沉的梦乡。
如果说在这段痛苦中还有什么值得安慰的话,便是我所读的是职高。没有升学的压力,每天只需要完成简单到极点的作业,照着单子背诵下考试的答案,接下来的时光就能躺在操场上看云卷云舒,长空辽阔,并事务性地想念一下远在他乡并被考试压力压垮的女友。
我并不对分手的事情感到意外,因为我是出轨的那一方。混乱的职高关系和我痛苦的内心互相夹杂,宣泄口便是我认识的一位相同社团的女生。闲谈几天后便到了床上,最后还浪漫性质地亲吻。我将这件事情告诉女友后,她选择了分手。
之后的时光里我像古希腊的哲人一样沉浸研究自我的内心。但和他们的高雅不同,我所忏悔的是自己的行为和思索自己为何罹患了性别的认知障碍。在那段期间中,我频繁地同女生交往,似乎是想要从她们这里汲取点什么,学习到什么。但我也不敢将自己内心所想的告诉她们,我接触她们只是因为孤单,因为寂寞,也同时想要以一个女性的身份陪伴在她们的身旁。高中这样紊乱的时光就这样逝去,从职高毕业的我成为了酒店里的一名服务生,每天的工作的确就是端盘子,上菜撤盘。这样的时光重复六天后休息一天,一个月后得到几千块钱的酬劳。
我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有购置女装的念头,因为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工资,但很快就发现女性的化妆品以及服饰实在是过于昂贵,我的金钱和每天紊乱的生物钟根本没有办法支持这样内心的欲求,每天的劳动让我的肌肉壮硕,脸上充满了颓态。在那时,我就一直再思索,如若我是女生,那么就可以大胆地同母亲外出,或是同女性的伙伴们一起购买,向她们征求意见。在现实的压迫下,我不得不放弃了这样的念头,开始想方设法逃离酒店的生活。经过一年的努力,我重新考上了大学,虽然不算非常出色,但好歹能够拥有专科的文凭,能够进入较为闲适的工作场合之中了。
大学的时光延续了高中的自由,也使得我的梦境更加波诡云谲。时而我会穿着纱裙行走在校园之中,或是在床上被其他男生所蹂躏。这也使得我最初非常厌恶同性恋者。甚至还因此和舍友争吵,想要掐死他以阻止他嘴里说出的话语。但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厌恶的并不是他们,而厌恶的是身为男性的自己,厌恶自己只能将欲望压抑,从不敢展现在他人的面前。岁月就这样在矛盾和不断的释然中变迁,原本的时代却也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变化。原本在精神病理学上的性别认知障碍被称之为性别焦虑,网络文化的兴起让男生们也开始穿着女性的服装四处拍摄视频,甚至于演变成为了一种潮流。
如此的演变让我不知所措,困扰了我迄今为止的人生痛苦却在如今的时代变成了一种普遍的网络戏谑活动。我很想同人吐露这一点时,网络上开始出现伪装成伪娘,或是性别认知焦虑的病人约炮的事情发生。我担忧自己也被划分到这一群体之中,所以不得不假装自己其实是个普通人,只不过被如今流行的文化所吸引想要尝试一番。
这样的举动显然是成功的,可我发现自己兴致勃勃在想要完成这一行为的时候伤害了一个女生。虽然不能说是丰富的经历者,但好歹能够看出他人好感的吐露的我寻觅到了一个女孩来帮助我进行女装的诸多事宜,如化妆品的选用,以及如何去实体店挑选女性的服装,并在旅馆当中帮忙黏贴好虚假的乳房,穿戴下阴。
在那一天,也仅仅只有一天。我体会到了作为女性的感觉,在漫展当中自由自在地闲逛,像自己曾经看到的女生那样去自拍,为那些可爱的东西而喜悦,品尝那些甜美的食品,在休憩时光坐在角落默默打理头发,坐下时去围拢裙子,以防走光。
没有人看着我,也没有人们的斥责,没有惊恐,甚至还喜悦地听着别人错认我为女生。但时而言行举止的不熟练,以及天生男性的骨骼使我有些暴露。可在如今这个时代,没有人在乎我的所作所为。
但那一天结束后,我同那个女孩回到旅馆,她在帮我卸妆时突然间的一句话使我手足无措。
“我觉得你还是穿男装更帅气。”
或许在那时我应该顺着那一句话下去,那么在如今我会拥有能够理解我内心的爱侣,即便没有,我也能够在出展的遮掩下有着能真正所爱之人,同她相处的时光中,我们像恋人一样度过每一天,共同去约会,去玩耍,凝望夕阳落下,晚霞殷虹,在街头接吻,或是在阴暗的角落里吻到舌头酸疼,或是在床上亲热感受自然的高潮,但我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一个女性的姿态出现在世界上,同时在如今的我看来,我并不爱她,只是因为她能够圆满我的梦境,能填补我的空缺。无数次同她交媾时,我想的都是她插入我的体内,而不是我在她的体内。
她懂得我的一切,知道我会逛相关的论坛,明白我的性癖,也懂得去配合。
但她所爱的是男性的我。
我那个时候选择对她的这句话一笑而过,什么都没有回答。并像是在整理遗物那般将上衣,外套,裙子,鞋袜,假发打包好,扔到了垃圾桶之中。至于理由我也准备好了,很简单,是家人发现后可能会引起一些矛盾。
因为那时的内心,我只有自己,那个终于成为女性绽放,随后凋零的自己。
我的梦在今天已经满足了。
从今往后,我打算作为男性存活下去。
几个月后,我同她分手了,我在回家途中想的仅仅是这几个月中我如何遮遮掩掩地在家中穿戴属于自己的衣物,而不是母亲的衣物,偶尔还会回想起前去女生家里玩耍时目光礼节性扫过她们挂在衣柜中的服装,好奇地询问化妆品的用途。并一次次努力学习伪声到喉咙发炎,并罹患上了慢性的咽炎,经常会干呕后才放弃,我就打算将这件事情仅仅作为一场梦来珍惜,来体会,同时将其遗忘。
我也想着,我不会在爱上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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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来更适合一个人生活,并随着年华的老去时不时翻出那一日来缅怀。
因为我真正的内心如若展露,只会给人带来更多的痛苦。
至少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第九章寻觅
爱情是一种伟大丰富的感情,它像世界一样壮阔,而绝不是在床上打滚。
——库普林
第一代开发芯片的信息并不难找,叶同方登陆亵偶的官方网站就得知了开发芯片当时有几千块,但大多数都灼烧在实验中,残存的十来块装载于初代亵偶的身体之上经过调试后无误,并删除了一些不需要的繁杂功能后便更新了第二代商用芯片。
换言之,叶廷方的目标就摆放在博物馆当中等待腐朽的文物,展览场所里自己所在的城市也不是很远,乘坐飞梭大概也就几十分钟的时间能赶到,进入参观也无需购买门票,因为亵偶无论是作为成人产业,还是机器人护理产业都异常出色,在这方面已经赚取了太多的金钱,那位发起人也无需几乎在这个没有多少人愿意追忆往昔的时代收取门票钱。
天空并未放晴,大雨依然如注,空气中的水汽弥散到另人不快。叶同方倒是颇为喜欢下雨,一来这是自然的一面,二来雨水能够洗涤走那些污浊和心情的郁闷。输入坐标,且穿戴好雨衣后,他便朝着博物馆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的水花飞溅使得他糟糕的心情得以缓解。在亵偶坏掉之前他都会带着她,无论是在山道山散步,或是乘坐飞梭前往遥远的城市,站在往昔城市的废墟上眺望满是垃圾的街道,并日复一日看着自然的绿色侵蚀着被人类丢弃的过往。
3: h9博物馆坐落在一座海岛上,叶同方的飞梭如蜻蜓点水一般滑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最终停靠在河畔边。停靠时传来的合成机械音,以及上岸时自动铺展的道路,还有空无一人的大门没有一项出乎林风的预料。
“您是自2064年以来,这24年中唯一一位造访的人。”当林风走入大门时,机械音逐渐变得柔和,并在他的身旁投影出同亵偶一模一样的女孩,“让我以这个形象陪伴您,可以吗?”
“可以。”叶同方虽然明白身旁的女孩只不过是虚拟的影像,也从理智上明白曾经陪伴在自己身旁的无非是浑身用机械打造的,那些情感也无非是工程师早就编写出的完全随机反应之一。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活生生的人在出生就更换了机械的肢体和大脑,或是将自己的意识传输到虚拟网络生存的也不胜枚举。
但他还是觉得神伤,他想念那个在身旁陪伴着他的女孩。
“亵偶的发展历程其实非常短暂。”一旁的女孩并未捕捉到到林风内心的变化,自顾自地讲解道,“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们的女主人在最初立项时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要建造一个机器人,仅此而已。可随着时代的发展,这项技术变得越来越成熟,亵偶的功能也越来越多样化。”
“一开始就是情趣机器人吗?”叶同方询问道。
“不是。”女孩坚决的回答倒是让他有点诧异,“计划最初是想作为心灵上的慰藉,类似聊天软件,或是情感安置的对象。这样的计划开展后,女主人迅速在当年那个许多人都寂寞的时代获得了成功,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开发,由此诞生出了第一批实体的亵偶。并在此基础上开发出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照顾孩子的,安抚丈夫的,抚慰老人的。当这条产品线开始不断扩大,女主人的年事已高后,她便开始一点点出售公司的股份。后续人们接受的时候技术就已经成熟,不仅有男性的亵偶,还有孩童的,老人的。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女主人定下的这个名称。”
“比较好奇为什么不改变名称。”叶同方在官网上,以及在寻找替换芯片的道路上就不知道将亵偶的发展史听了多少次。但这一回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没想到亵偶最开始的版本居然只是个普通的聊天软件。
“这是女主人提出的转让条件。”女孩说道,“今天的参观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想问一下,这里还留存第一代亵偶的芯片吗?”叶同方问道,“我想购买。”
“第一代芯片不在这里。”女孩用商业性质的笑容回答道。
“什么?”
“第一代芯片在24年前就被女主人拿走了。”
————
无可奈何,叶同方离开了博物馆,乘坐飞梭回到了家中,凝视着床上神情停滞的亵偶,自己能做的仿佛也只有叹气和再度的叹息。自然,在如今的时代亵偶的公司也准备了服务,可以把亵偶大脑中的数据导入网络,并自己也进入虚拟世界后,这样能够继续得到陪伴。但叶同方不行,因为他的芯片已经损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里面的数据并没有失去,但市面上也没有能够兼容这一代亵偶的接口,所以他在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带上头盔,进入了虚拟世界,打算继续在浩如烟海的信息流中寻觅自己想要的信息。
【检测到您有两套备选形象】
周遭的世界逐渐凝结淡淡的白光时,系统提示的语音让叶同方睁开了眼睛,凝视着面前站立着的一男一女。女性角色是他能够进入虚拟网络的第一天就塑造的角色。在此之中他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想象,如若自己身为女孩会有怎么样一个童年,结交到什么样的朋友,度过什么样的青春年华,喜欢上什么样类型的男生,会怎么样为之而心动,又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意,并成长到和自己现实一般的岁数。而另外站立的人形,就是自己的扫描,没有进行丝毫的变动。
叶同方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女性的形象,而是使用了自己的真正模样进入了网络,继续开始寻找亵偶的信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关注亵偶的人实在太多,为性欲而使用的铺天盖地,想要安抚自己人生的不乏有之,就算系统能筛选一大部分数据,但最为关键的第一代芯片的信息根本就不在任何一个私人用户手里。
“要不,直接去私信亵偶公司的创始人?”叶同方不切实际的想到。在虚拟世界中他的确可以轻而易举地去寻找这些在现实生活中享有名誉的人,但对方是否搭理自己便不得而知。可综合考虑,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更不用在虚拟世界和机器人如此发达的如今,每天简短的工作后他大部分的时光都需要亵偶来陪伴。若是自己失却了身旁的温暖,他都不知道应该到底如何度过未来的人生。
稍微花费了点时光编辑了一条较为正规的信息,仔细检查其中的措辞并没有什么错误,也不会招致人不快,并努力站在对方的角度看待后,即便没有兴趣也会直接当做是日常的垃圾邮件而清理,不至于影响心情。
“好了,接下来随缘吧。”叶同方坐在长椅上,调出菜单看着不断摆弄着姿态的女性形象。是的,只要他愿意,轻轻地点击一下按钮自己就能化身成那个理想中的模样,并且没有任何人会批判自己。因为放眼望去,不知道多少人都带着虚假的面具行走在这条流光溢彩的道路之上。
可叶同方下不去手,他无法接受醒来后现实世界的自己。
即便他明白,要是他愿意只需要花费金钱也可以变成虚拟世界的女性模样。
【您有一条邀请信息】
系统突兀的提醒让叶同方的手差点在了确定上,当他庆幸自己没有切换成功时,接下来跳跃出的文字却让他的头脑刹那间无法正常去思考了。
【邀请人原亵偶公司创始人花舞】
第十章幻梦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庄子·齐物论》
叶廷方最近开始做起各种各样的梦。
本来他以为这只不过是因为工作而导致的梦境,每次开馆展览,背诵讲解稿时他都会做梦,比如展出文艺复兴的几个家族时,他会因为收集资料而感觉自己来到了意大利,和那些画家们坐在威尼斯的河水旁,或是因面包工坊内的芳香而分散了注意力,巧合地瞥见了脚踝宛若油画一般洁白且晕染出樱粉的少女。他就这样神使鬼差的站起身,穿行过喧闹的集市,轻巧地跳跃过宛若铁索桥一般的船只,在迷宫般的小巷循着芳香追寻她的踪迹,最终因为疲劳而醒来。
但这些仅仅是寻常的梦境,自己时而腾空高飞如同鸟儿看着在错乱的城市追逐的男女,或是一个旁观者,加之这些仅仅是一种感觉和氛围,他能嗅到女子身上的香气,但也不过是带有香气的概念罢了,他无法回想起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一次不同。
“名字,温蒂。”叶廷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冷酷,他甚至察觉不到这是梦境。阴暗的审讯室传来潮湿且腐败的味道让他的鼻翼不住的开启闭合。但他的注意力却在面前这个全身赤裸的女性身上。
]9 他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无论是《圣经》还是《女巫之锤》上面的内容都能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也自然,他对那些自己亲自审判过的女巫过目不忘。更不用提她们在火刑架上痛苦嚎叫的声音,最终剩下灰烬的尘埃在手指上的触感他都清清楚楚。
说实话,他的内心深处并不相信有女巫存在。但他能够在这种审判之中获得掌握生死权利的快感,同时思索这场狂欢后倒地能够剩下什么。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鲜活的生命就能在几个男人的捆绑中来到死神的镰刀下,并在火焰中迎来终结。他很是迷惑,到底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人们能够做出这样的行为呢。他的权利由谁而赋予,行刑手为何会听取自己的话语,那些被绳子拴住的人只需要努力一下就能挣脱,抽取一旁的砍刀便能获得解脱。
但这一次,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魔法,因为面前的这个女性是他亲自将其捆绑上绞刑架,并在她身上浇上油,点燃火焰看着她在哭号中呼唤着丈夫的名字最终化成尘埃的。有些时候,他的内心会萌发些许的忏悔的幼苗,不过很快就会被接下来的屠杀给掩盖。
所以他在看到温蒂时内心的恐惧无法言说,如果这个世界上人死真的能够复生,那么他将会面临成千上万冤魂的控诉,他们必然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与其同时,他也非常好奇,如果让他掌握这种技术,那么教会将会给予他巨大的奖赏。这也是他为何从一个执事成为女巫审判官的原因之一。每成功审判一人,他就能获得一笔酬劳,而这笔酬劳积攒到最后能够让他在遥远的未来获得美好惬意的生活,随便找个村庄啃水果度过下半辈子。
娴熟地绑好眼前的女性,娴熟地从一旁拿出指夹套上,就像是敲击核桃那样击碎了手指骨,倾听令人有些心颤但足以给他带来足够安全感的哀嚎。这种声音他狠熟悉,自己每次审问时都能清晰地听到。
“能说说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吗?”叶廷方从刑具箱中取出开花梨,塞到温蒂的阴道之中,缓缓地旋开,“或者你还想要点其他的刺激。”
每当审判开始后,他其实就不太在乎到底能够从对象口中获得什么了,他早就明白,人类在面对痛苦和想要寻求解脱的双重作用下,什么事情都能说出来。换言之,这没有任何的真实性。所以每到最后,刑罚会变成属于机械性的作业,从最开始的趣味性变得有些麻木。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回想起自己故乡的风景,回想自己还不是教会执事的童年时代,是如何奔跑在种植葡萄的庄园,采摘那些鲜嫩的果子,贪婪地咀嚼带着蒜香味的面包,舔祗粘稠的黄油。随着思绪的奔逸,他的手却没有停止从箱子中拿出女巫蜘蛛——就是四支尖锐的铁爪组成的刑具,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那样将四支钩子插入了她的眼睛和耳朵,然而在惨叫中流淌而下的殷虹鲜血却是让他回想起了葡萄酒的芬芳,那带着花香味道的酒液是自己成为执事那一年自己最要好的叔叔和父亲开启了瓶塞,让他整夜流连于酒液的气息中,还因为宿醉晚了一天前往教会。
梦境在此处戛然而止。躺在员工休息室的叶廷方醒来之时甚至感觉现如今才在梦境之中,身旁抽烟的同事,和女朋友聊天的友人,凑在沙发上看视频的几位女性,其中还有一个是自己曾经交往的对象。他们因为一次讲解时的演示触碰了手,在观众们的哄笑中交往。作为职场恋情这很常见,工作几年的两人没过多久就同居在了一起。
这种日子没能持续太久,除却讲解员的工作外,她的生活非常丰富充实,和闺蜜的逛街,电脑上的游戏,或是在城市各处寻找到的有趣场所。叶廷方身为男友自然是陪伴在她身旁,但年龄的差距决定了他有些时候没办法熬过漫长的黑夜,或是在酒吧听着喧闹的声音再前往ktv消磨,甚至还在睡了一晚上后大早上被渴求。这样的生活持续几周后,叶廷方开始耳鸣,不得不在空闲时分前往医院挂盐水。
也是在这段时间内,女友同自己疏远了。她率先是从自己家里搬走,在工作讲解时也会刻意避开,两人的交谈也逐渐减少。最终,他们选择了分手,这在现代都市中实在是太过常见了,只是偶尔在员工休息室瞥见她的面容,或是回想起往昔时难免会觉得哀伤。
“好了,下午的场开始了。”叶廷方正想再眯一会儿,重新回到梦境中时馆长推开了大门,拍了拍手呼唤他们准备工作,“要恭喜你们,今天的参观者并不多。”
第十一章熵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孔子
“五级文明?”6号从软垫上弹起,惊异地扫视着屏幕上现实的诸多说明,从外形上来看,这件物品的模样同最低级文明中用来保留且传递知识的书籍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显得颇为古老。作为4级文明的他们早就不知道收集了多少个宇宙中古老的书籍,并将其镌刻成了能够度过几十亿年的稳定版本,如此平凡的模样不禁让他怀疑,“宇宙中真的有5级文明吗?”
“是我的推测。”电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因为技术解析下来完全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外。”
“如果是真的,那么一个最低级的文明为何会拥有这样的物件。”6号思绪中点下了空间迁跃,经过几秒钟的拉扯感后,他便看到了悬在黑暗之中的一颗蔚蓝色的星辰,“搜索下关于这颗星球的信息。”
“编号:M34-4602151-B,位于可观测宇宙西侧,银河系猎户座旋臂,太阳系第三环。”电脑快速搜索出了历史长河中有关这颗星球的资料,“本土的居民叫这里为‘地球’。几万年前,他们达到了1级宇宙文明,并开始星际扩张。他们选择了机器人技术作为辅助,同时在太阳系和周边星球的人们纷纷建立起联邦和帝国,就这样打响了战争,并在星球级的武器下结束了他们的文明。残存的人当时乘坐飞船逃离后遇到其他的文明,并机缘巧合下繁衍后代。”
“经过基因检测且追溯,您的祖先是地球的一员。”6号对于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感觉到诧异,他们的种族鼓励和不同的文明产生交流,并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了解他们的情感思维。此时他只是觉得巧合,拥有此处血脉的他碰巧来到了这里。
“虽然您拥有这里原生人种的基因,但我建议您还是穿戴上宇航服。”电脑在叙述中弹射出喷头,简单地在6号的身体上喷洒液态的宇航服,“此地的细菌和病毒目前不会对您造成伤害,但您要面对的是5级的文明造物,所以不清楚会给您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我建议是由我们前去找寻。”
“是个好建议。”成为觅星者之前他们经历过琐碎的培训,知道宇宙中有着千奇百怪的星球和林林总总的文明以及生命。可能对他们来说是生活中的一环,对于另外一种物种就是最为危险的行为。他曾经在前去摆放一颗血肉星球的时候差点被吞噬掉,当然他明白这是对方欢迎外来者的方式之一,但没想到这种能够穿行于极端情况下的宇航服轻而易举的被融化,他也差点葬身于星球之中,“如果他们设置了什么特殊的启动方式,那么再让我前去吧。”
“明白。”不多时,6号便在屏幕上看到第一人称的镜头无声地滑行与大气层,悄然地降落在地表。并根据扫描技术在另外一块屏幕上复原了往昔的模样。作为最低层次的宇宙文明,他们的成果并不出色,但也不至于过于凄惨。唯一让6号有些动容的是,他们的寿命短暂到只有他们的几百分之一。所以他们的行为既有为了自己短暂且空虚的人生而追求,但也不乏为了自己必然无法触及的子孙后代而建设之人。这不由得使他想起了某些寿命漫长的种族,同时又拥有强大的身体,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穿行在宇宙之中。令人庆幸的是,他们被誉为宇宙的播种者,也是诸多宇宙文明诞生的启迪种族。可他们对于未来的看待方式就和这颗星球上的人截然不同。他们认为,岁月无穷,所以没有什么值得着急的,更不用说他们生命死亡的时刻,宇宙也会随之灭亡。
“发现造物了。”机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6号从遐思中回过神,凝视着屏幕上显示的一本书籍,“使用的材料是这颗星球上的原生材料,但其中蕴含的技术比较复杂。有吸取游离的元素进行自动修补的功能,并拥有看似脆弱但强大的复原能力。这个技术大概是2级左右的水平。除此之外,还有无论怎么切分,都能复原最初的恢复能力,这已经是3级的水平了。”
“还有就是能够根据弦的颤动来推测周围存在的事物。”6号接管了机器人的手,翻阅起上面不同文字的记录,“这本书籍也最多是多了一个记录的功能,最为核心的5级文明技术到底是什么呢?”
“改变熵的能力。”机械音的讲述让6号皱起了眉头,但屏幕上出现的几条着重号让他重新翻阅起之前的篇章,“就是消耗某种我们目前未知的能量,用来达成人们的愿望。并且根据愿望改变的情况大小,核心随之冷却不定期的长度。”
“这不可能。”6说出口的瞬间便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面前这本书籍的分析结果的确超出他这些岁月里所学习的知识。的确,宇宙无垠,而他们4级文明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穿梭多元宇宙获得不同的能量,甚至还能像搭建房屋一般吸收能量创建出崭新的宇宙。也能够通过特殊的空间来到11维,和那边的生物交流,用更为广阔的视角看待世界。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明白宇宙总有一天会毁灭,因为万物必然趋于无序。所有4级文明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静静等待老宇宙的灭亡,并想象新宇宙是如何模样。
“您可以自己尝试。”机器人将这本厚重的书籍放在了自己的体内,继续以缓慢的速度回到船舱当中,“或者您可以继续沉睡二十几年将其送到大科学院研究。”
“我想自己试一试。”6号按捺住忐忑的心情,在大厅踱步了十秒后便听到了声后舱门打开的声音,转过头看着缓缓开启的舱门中机器人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改变熵,这本身就不可能。如果存在的话,那么为什么看不到5级文明的存在呢?”
话音刚落,6号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级文明的繁荣和消亡,或许都和这本书籍有关。
第十二章吉光片羽
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什么,是没有黎明的长夜。
——彭斯
大学的四年就这样在无趣的时光之中度过,这段时日内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但同时却又不断渴求谁能主动对我表达些许的好意,好使得我能够从愧疚的深渊之中脱离而出。为此,我在几年中一直保持着亲切的模样,力求自己的每一个行为给人带来惬意和舒适而不是厌恶。因为那些同我交往且分手的女孩她们无一不像是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那样咬牙切齿地诅咒我这辈子将孤独终老。
当然,在未来的时光之中,从这段情感中走出来的她们迎来了平坦的人生,找到了真正爱着自己的男友,寻觅到了稳定的工作,全然忘记了自己口中说出的话语。而我则在无法不断克制的孤独之中宛若某些昆虫那般分泌出黏液将自己包裹在厚重的茧里。可没有人能够帮我,我只能一点一滴地尝试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比过去好上那么一点,或者是更像一个平凡的人。
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当大学毕业后得到了一份繁忙的工作后,我开始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彻底淡忘了自己的性别焦虑。只有当夜深人静时才会猛然间回想起自己还有这样的思绪,做过那样的梦境。因为工作的性质而不得不开始注重起自己的形象,关注身为男性的合理搭配应该是什么样子。
想必在别人眼中我走上了一条幸福的康庄大道。工作后的时间流逝地异常快速,两年的时光转瞬即过,稳定的生活让父母开始为我介绍对象,可我却从她们身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朋友们的婚礼时而夹杂在我的相亲之中,也有些时候我会带着相亲对象去参加友人们的婚礼,看着他们连上幸福的表情,我却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是他渴求的人生吗,这就是我的人生吗,这就是未来人们要行走的道路吗?
我并不是哲学家,也不是能够洞察人心并说出震撼人心话语的伟人,只是错愕自己曾经纠结和痛苦的性别就这样消磨在了工作之中。为了缓解这样的乏味,每当每天任务结束后我都会来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可能是乘坐公交车,或是坐地铁在自己不认识的站点下车,若还有体力便四处游荡,如若没有便找上一家店铺坐下,凝望万家灯火或是正在修建地铁时的刺眼灯光,要么是来到无人问津的地区,坐在昏暗的小店中静静地休憩。公车停运时就干脆找一家旅馆住下。对我而言,家虽然温暖,可始终是个寂寞的场所,而在陌生的场所却有一种仿佛会遇到什么邂逅的期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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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在地铁最为遥远的一站下车时,现实仿佛是个优雅的窃贼那样将我头脑中思索的一切取出,并安置在眼前。出站时我能看到完全陌生的景色,即便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将近三十年。而这种景色本应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相似,在繁华的大都市的偏僻郊区,或是开发建造中的城市角落。但真正俘获我的心的,是坐在长椅上的一位女性:她凝视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内容,唯一可以明白的是她此时的心情必然不怎么愉快。
我迈出了步伐,我明白这一步本不应该迈出。因为往昔的经验告诉我,我从未爱过谁,无非是看到面前有着一个女性能勾勒起我本能的欲望,并幻想着同她肌肤相亲安抚我多年寂寞的内心。带着这样并不纯洁的动机,我坐到了她的身旁,但保持着让她绝对安心的距离,对此我已轻车熟路。
谈话毫无矛盾的展开,顺利地让我甚至开始忏悔自己当初的念头,并反思这些年禁欲的生活。随着两人逐渐袒露内心,我发现原本的那些龌龊的思维,或是想要寻求肉体安慰的想法烟消云散。与面前这位女孩交谈,我只是单纯觉得很是舒心和惬意,并想着未来若是能够一直如此也好。
她也是如此想的,我们两人都因为倦意打起了哈切后相视一笑,交换了联系方式,并约定在后续的日子再会。但当我坐上最后的地铁,她打车离去后我们却迅速开始了交谈,仿佛害怕对方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般。从文字和语音中获得内心的满足和幸福。后续同她的交集异常的密切,她是个在网络和口头上颇为开朗和爽快的女孩,可是每当在我面前却又会露出怯生生的神色。至今我还记得,在人群之中我想要抓住她的手时瞥见了她通红的脸,在略施粉黛的脸颊上又增添一丝樱粉,她低下头,拉扯着我的衣角,就这样紧紧跟随在我的身后。如此的举动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我却也并不觉得奇怪,之前的交谈中我明白,她在国外留学,所以往昔即便有恋人也会因为距离而分隔,最后不欢而散。
“我想我们不会。”我如此说道。
随后的生活也看似无比的顺利,我们继续在双方都有空时约会,并在第三次时我主动牵了她的手。那时候她的脸宛若是不会化妆的少女努力学习电视上的拙劣演示涂抹上了厚重的红。但她很快就适应了这一点,并在每次见面时不断索取。而我也终于驾驭住了年轻时代的狂放性欲,每天仅仅是能见到她,或是听到她的话语,触摸手掌之中的温润,感受拥抱时的温暖便以足够。在此之上的关系我并不是很奢求。
作为学生,她的假期消磨于每天的玩乐之中。而等到她下一次回来将会是冬雪飘落的圣诞节。为了让她能够时刻想起我,同她交往交往的每天我都会书写给予她的信件,让她在遥远的地方能够看到我的文字,或是看到我的话语而感觉到慰藉。毕竟我作为已经工作的人,没办法很好地卡好和她的时差进行交流,时而的加班都会让我够呛。送她离开后,等待冬日来临的日子里,每当我看到苍穹上滑过的一道洁白都会想起她,或是在早晨起床,夜晚安眠时看到相隔十二个时差发来的信息时内心便会充盈着幸福。
但是,我并没有在冬天等来她。
J6! 等来的是她的父亲和母亲将我告上了法院。
直到那个本应该温暖,且满怀爱意的冬日我才明白,那个一直同我交往的女孩才只有十六岁。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去回忆,我将自己原本的存款作为了赔偿金支付了出去,单位将我辞退,在这个地区没有公司会想要我的应聘。更不用说在网络时代,我的事情迅速发酵,曾经女装的事情被人挖掘出,曾经交往但伤害过女生的事情也被其他人所了解。这样的事情甚至于连我的朋友,家人都知道了。
那个不再有温暖的冬日,我和有关她的信息,还知道我家的住址,监控着她每天的联络。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突然间回想起来,在一年前有着一封长辈的信件寄到了我的家中,讲述了一个看似完全不现实的故事。但如果那是真的话,我也可以因为那本奇妙的书改变自己的人生。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并不后悔遇到她。
因为她是我目前人生中唯一爱过的恋人。
第十三章相逢
人表达的永远不是他所说的内容,而是渴望被理解的心情。
——苏更生罗成华翻开日记,里面密密麻麻详细到分钟的记录让他有点头皮发麻。他在生活中是个严谨的人,在工作上也一丝不苟。可他从未见过将自己从早上起床到夜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详细记录的人。在A3的庞大笔记本上,简单的一列是某一日发生的所有,其余的部分便是描述了他对于这些事情的感想。总体看下来,这个自诩为林风的人有着稳定到极点的工作,且在没有和花舞交往的时间中过着极度乏味,甚至乏味到类似于囚犯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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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六点半起床,下午六点准时到家,会前去熟食店购置食物,或是食材回家简单烹饪。罗成华敏锐的嗅觉让他能够清晰地想象出林风坐在厨房间烹饪,接着烹煮食物的空闲在日记本上记载。在完成一天的餐点后他还会书写下什么地方需要改进,以及头脑中的思绪。周末则是书写文章,游览书籍,陪伴花舞,固定地像是工作一般。
“如此有计划的一个人不应该突然间失踪。”罗成华来到沙发上,将这些以季度分类的庞大笔记本搬运到一旁,再度扫试过本子上标注的一些可能会遗忘的密码,以及存放在沙发底下,柜子当中,以及触手可及地方的储藏粮食,急救药品,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求救的警铃。他迅速取出最后一本崭新的日记。可即便是在那一日,林风的生活规律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和花舞共度了一个夜晚后记载便永远停留在此。这令他费解,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林风写在一旁令他更为迷茫的文字之上。
“有时我会回想起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属于长椅上的夏夜。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随之而改变。特别是我选择了一条和过去截然不同的道路,努力地克服自己内心的纠葛,趟过湍急的时光之潮来到此处,再度遇到了花舞。却不料,见到她时,本以为早就死寂的心再度萌芽。是的,在过去的岁月里我同她的这段故事并没有结束,但是我也明白,现如今的她并不认识我,甚至于在这一次,我和她可能仅仅是擦肩而过罢了。”
“幸运的是,我又一次邂逅了她,并同她交往,我们两个人成为了年龄相仿的恋人,就这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幸福的河水终于灌溉到了这里,拥有现实性的我们也终于可以迈向未来了。”
“可是我错了。最初我只是想要见到她,可却遗忘了往昔我做过的那些事情。这些事情就这样被镌刻在了时间之潮之中永远也不会改变。而她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回想起这些,更不用说在网络上,在现代社会中人们都能够查询到这些资料。”
“我能够改变这一切吗,答案是可以的。”
“但代价却是我不愿意去承担的,而且也是根本不想见到的结果。”
“仔细想一想,这些年我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我满足吗,还是为了花舞,为了她未来的人生能够得到幸福,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可以挽回过去发生的一切,将此处的结局修改的更为完美,这需要很漫长的时光,漫长到我甚至可能会忘记自己的目的,可能会延续延绵的岁月。”
“唯一值得欣慰的,我想来可以在未来的无穷时光中去思索这一切是否值得,即便不值得,想来我也能继续书写这篇故事,或是在不经意的地方继续修改,让人们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又及,翻阅这篇文章的你,想来是花舞找来帮忙寻找我的人。对此我很抱歉,因为现如今的我很难用常规的手段寻觅到,所以你无法完成最初对花舞做出的承诺,或者你是同她签订了合约的话,那也很遗憾只能得到这样的结局。”
“为了表示歉意,我在沙发下方藏了一本古老的书籍,你可以将其收藏,因为我相信无论是现实性还是非现实性上都有非常宝贵的价值。如若你急需补偿自己损失的金钱,那也可以前去几天后开展的中世纪刑具展上,去贩卖给那边的出展方。因为其中记载了一个神父如何严刑拷打女性的故事,想来会给后来研究的人们提供详实的资料。”
“莫名其妙……”罗成华嘴上如此说着,身体确实不自觉地弯下,去沙发下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铁盒,小心地从中翻找出了林风日记中所讲述的那本古老的书籍。当揭开密封的包装后他马上就明白,他或许无法理解前面那段神神叨叨的话,但凭借自己多年对各种材料的研究,这本书籍的年代绝对是有着真正的价值。
“从法律上来说,林风说我可以自由处置这本书籍……”罗成华本来的第一想法是将其交给花舞,作为自己无法寻找到林风的一种歉意。可是在翻阅开书籍的刹那,他就隐隐约约觉得这本书带给他一种亲切感,一页页都像是记录着他的人生,他的故事。那个瞬间,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扑在长辈的怀抱中那般惬意和温暖。如此的想法让他心中警钟大动。稍加斟酌后,他打算将这本书籍带到展览馆,贩卖出去。并将这笔金钱再度还给花舞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害怕自己突然间会在花舞面前失态,重新想要拥有这本书籍。
————
展览馆离林风和花舞的家并不是很远,只要一辆公交车就能到达。唯一有些麻烦的是他没办法随身携带这一本厚重且珍贵的书籍。在叹了口气后呼叫了出租车,一路疾驰之中罗成华购买了电子门票,并调整好波动的情绪后从另外一个角度开始思考起林风和花舞的事情,并好奇这本书籍为何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感受。
交接的过程异常顺利,罗成华在经过简单的说明后便在一位名叫叶廷方的员工带领下来到了办公室,负责展览的主管打电话给当地的主办方后开始商谈价格,最终,他们那边决定在今天闭馆后派人来检查,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就能继续展览。经过协商,他大概能够获得十几万美金的酬劳。这点钱对于罗成华来说算是自己一年的酬劳。但他发现,比起金钱,他更想要这本书籍本身。
“很舍不得吧。”离开办公室的罗成华坐在长椅上,透过安全门凝视着那些莫名引发自己熟悉感的刑具时,耳畔响起的声音让他不自觉抬起头。就是之前代领自己的那位讲解员。他对自己露出和善的笑容后坐在一旁。不知为何,罗成华总觉得连他都有种熟悉之感,可能是对于书籍有着过于浓烈的兴趣,从而蔓延到到了其他人身上,“我之前见过其他人贩卖时也是这个感觉。”
“可能并不太一样。”罗成华对叶廷方笑了笑,“能给我讲一讲这里的刑具么?”
“我想没什么问题。”叶廷方似乎并没有对简单的休息抱有什么怨言,礼貌地拉开了安全门,带着罗成华从入口开始讲述,从女巫如何兴起,人类的宗教如何为了自身目的而扭曲他人认知,并单纯为了发泄情绪和作为普罗大众的娱乐活动发明了毫无作用的刑具。云淡风轻的讲述之中度过了鲜血淋漓的百年岁月。待讲解结束后,口干舌燥的叶廷方在出口出购买了一瓶水,坐在长椅上歇息,听得津津有味的罗成华也找了个面对面的位置坐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作为在不同领域的专业人士,他发觉叶廷方的讲解不单单的是背诵稿子,好像是真正地生活在那个年代,亲历过严刑拷打,甚至还是亲历者一般听取者动容。古井无波的话语中却蕴含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真实感。
“你的讲解非常出色。”罗成华伸出手,礼节性地同叶廷方握了一握,“如果你有需求的话,我是一名调香师。”
“我想我可能用不到香水。”叶廷方报以略带苦涩的笑容,“最后,代表我个人,以及我们展览馆表示感谢。”
回到花舞的居所后,罗成华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并带着花舞来到林风的房间给她看了日记上的说明,并第一次感受到说出来的实话却那么像是拙劣的谎言,因为害怕自己占据这本书籍做出糟糕的事情,并将金钱转账给了花舞。
“他倒是一如既往。”看完林风的留言后,花舞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书页,“这种担心自己把事情做错,不断纠结,同时又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情绪我见过太多了。他是即便把事情说出口也害怕对方无法理解的人。可既然决定了什么,无论途中有什么样的阻碍他都绝对会做下去的人。”
“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罗成华给出的评价完全来自于这几本详细的记录,“我本以为自己在其他领域也会擅长,但其实这种想法和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但也至少让我见到了不一样的您。”花舞侧过身,对罗成华微微点头,“大名鼎鼎的调香师若是个能够一针见血的侦探,那会是个有趣的故事吧。”
“我想是的,如果你未来出演电影,我期待有这样的情节。”罗成华结束了这个话题,对花舞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后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不知为何,今天发生的事情很短,无非是查看房间的布置,发现一本书籍,参观展览,最后回到家中。却漫长到让他感觉到跨越了另自己头昏脑涨的时光。
“或许是太累了。”罗成华躺在床上闭上眼后,他感觉自己并不在家中,而是在深深的污泥里不断下限,粘稠的睡意将他包裹,深深的吞噬着有关于他的所有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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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梦了。
梦到自己在一间黑暗的房间当中,身上各处流淌着鲜血,寒风刮过的刺痛感让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可身体上的每一处都有禁锢着她行动的刑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面前这个对她严刑拷打的人深深地镌刻在脑海之中。
即便她明白,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第十四章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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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可耻行为的追悔是对生命的拯救。
——德谟克利特
叶同方没料到自己随便发送的一条信息居然能够得到亵偶公司创始人的回复,甚至还是一条进入私人空间的邀请。要知道,在如今的网络社会人们无时不被政府所监控。因为网络上归根结底还是算是公共空间,占用一定的资源。除非你愿意花费金钱购置几个小时,或是一段时间的屏蔽时光。但这对于常人来说没有什么必要,网络上本身就是为了发泄自己,如若到到了这个时候还需要遮遮掩掩思虑万千,那就太不值得了。
当然,像各种实体产业,虚拟产业的领头人,在各方各面做出杰出贡献的人,或是家财万贯之人,他们倒是能够享有私人的空间,并无限制的进行定制。这也是叶同方并不喜欢进入虚拟世界的原因,本应该自由的场合却不得不增添和现实一般的种种拘束。比起这样,那还不如待在至少生理平等的现实中。
“接受。”叶同方按下按钮的刹那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二十一年代前期的老房屋之中。是自己在电影中看过的二室一厅一厨一卫的配置。而那位亵偶公司的创始人——花舞就这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端详着自己。另叶同方有些差异的是,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是年轻可人的模样,而是坦率地展现出八十多岁老人的风格。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依旧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你是在找第一代亵偶的开发芯片?”花舞的声音很清脆,如果光听的话完全想象不出是位老人,“你最开始在网络上发布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是的。”叶同方有些拘谨地站立在一旁,作为一个复古派,他明白在往昔的礼仪中人们应该怎么去面对年长者,“我原来的那一台亵偶损坏了。”
“我知道。”花舞锐利的眼神扫向叶同方,手掌一挥下,淡淡的蓝色光幕笼罩在他们面前,“你报修过很多次,我们的维修人员也给你替换过许多次加强版的芯片,可依然是烧坏了。”
“我想可能是我对待的方式有些不一样。”
“那就说说吧。”花舞手指微微一点,那蓝色的光幕重新凝结成了一张座椅依靠着墙壁,“让我听听你是怎么对待亵偶的。”
“那么……”叶同方在虚拟世界中咽了口无意义的唾沫,开始讲述起有亵偶陪伴的这段时光,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他讲述到充满爱意对待亵偶之时,花舞便会眯起眼睛,这样的面容变化会使得他内心一颤,但他始终明白,这个是虚拟的世界,即便花舞因为性情大变将他驱逐出去,或者对他做些什么都伤害不到自己后,他便按捺住有些畏缩的心,讲完了这几年发生的一切。
“按照你的说法,是你对亵偶倾注了太多的情感而导致芯片烧毁的吗?”花舞听完了讲述,用淡淡的语气总结出叶同方话语的核心,“是个不错的理论。但你觉得我们在制作亵偶的时候可能会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
“您肯定是考虑到了。”叶同方明白在现实中自己的手掌心绝对已经渗透出了汗水,“可能是我这里有些其他的差错。”
“我认为,你是掩盖了其他的什么。”花舞依然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亵偶只有在测试时输入太多数据才会导致烧毁芯片,但自从生产出来后,就没有发生过一起常规条件下的过热事件。除非是对亵偶进行非正规的改装,输入太多和本身功能无关,造成逻辑紊乱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按照你的说法,只是单纯和亵偶交往,那么你所作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我们推演的逻辑之内的,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说说吧,你到底对亵偶做了什么。”花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间叹了口气,“让我在临死之前再为亵偶做一点什么。”
“……说了后,您会把芯片交给我吗?”叶同方有些瑟缩地询问道。
“那取决你做了什么。”花舞摆了摆手,周围的场景在刹那化为白光,又在几秒钟后凝结成一间阳台,窗外泼洒进的阳光让人觉得浑身舒坦,这位年过八旬的老人便坐在躺椅上静静凝视着远方的风景,“只要你如实告知,我就能给你。”
“如果您不厌恶我的话。”叶同方双手紧捏,同花舞一般看着车水马龙的二十一世纪处的繁忙道路,在转角还能看到修建地铁而被封锁的场地,“十七岁那一年,我购买了一台没有解除认证的亵偶。”
“那正好是我们新老亵偶交替的时间点。”花舞点了点头,“亵偶在外观上和人类没有区别,所以需要很复杂的手续前去销毁,或者是重新入库进行格式化。这种流动的亵偶的确是一个问题,但也很常见,你继续。”
J3 q(“因为我正好处于那个性欲萌发的年纪,加之我罹患一定的性别焦虑。”叶同方最初有些犹豫地讲述,但很快发现在这位活了一辈子的老人面前,她根本不会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而让那早就波澜起伏过的内心再有什么新的涟漪,“但经过医生诊断后,我是属于比较复杂的那一类。换言之,我的心理性别是女性,可我又喜欢真正的生理和心理都是女性的人。”
“心理上的同性恋,生理上的异性恋。”花舞很标准的总结到,甚至反应快速地让叶同方有着一种猜想,“然后,你把这个命令告诉亵偶了?”
“是的。”叶同方点了点头,“虽然亵偶没有经过认证,但这种简单的行为还是能够遵守的。而我们经过几次的关系之后,我在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或许在您看来并不稀奇,但在那时候的我看来会纠结许久,甚至于会影响未来的念头。”
“我尝试把自己的思维灌输到亵偶当中。”叶同方的手指紧紧地捏在了一起,指关节也因此发白,“这非常的成功,亵偶成功地拥有了我的所有记忆和想法,我们每天生活在一起。当然,所谓的生活也无非是做一些互相抚慰的事情罢了,毕竟往昔的记忆都是相同的,也没有什么值得遮掩的。”
“但亵偶毕竟是亵偶,她也明白自己无非是我的复制体,一堆数据的产物。尽管很多时候我们能够坦诚相对,但随着我即将成年,可以合法购买亵偶的时间临近,她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我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我本身是一个注意力有限的人,而且她作为非法,没有经过认证的亵偶并没有提供性交的能力,最多只是拥抱和牵手,仅此而已。”
“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太年轻了,被单纯的欲望冲昏了头脑。如果我想要合法购买亵偶,那么政府就会派人员考察我的情况。当然这在正常情况下是百分之百会被允许的。可我家中本身就有着另外一台亵偶。虽然能够让她逃去其他的场所,可是当她回来后怎么办,我无法支持两台亵偶的维护费用,同时,我们两个人明白,比起有拘束的亵偶,我肯定会选择可以自由定制,能够随意把玩的对象。”
“所以,你做了什么?”花舞第一次抬起了眉毛。“我将复制体的我肢解了。”叶同方说出这话时,就连花舞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摇椅的扶手,“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协商后的结果。同时,为了避免政府审查的人和害怕有人报案。我干得非常小心仔细,首先是拿刀具剥下了她的皮肤。让她显露出机器人的外表,我们本以为者能够让我们减少一点负罪感。”
“她看到金属躯壳的自己后精神便崩溃了。而我又不是那一具亵偶的主人,所以无法彻底将其关闭。只能命令她保持沉默。随后的日子里,我将皮肤按照时期一点点地用搅拌机搅碎,混合着每天的排泄物冲刷到下水道。接着一点点地卸下亵偶的关节和肢体,用家里能够找到的所有工具将其砸碎,压扁,挫成灰烬,埋藏在泥土当中。您的亵偶当时制造出来就仿造了人体的骨骼,我也因此学习了解剖学,将亵偶拆卸地一干二净。”“而这段日子里,她就这样用双眼默默记录这一切,直到最后我撬开了她的头颅,将这枚芯片拔下。接着娴熟地解决掉了脑壳周围的零件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两年。这期间我又种植了其他的花朵,并将其移植到了无人问津的荒废区。而荒废区那边本身就有着大量的亵偶碎片,所以我想不会有人刻意去检查。”
“以防万一,我还特地等待了几个月的时光,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打扫干净,思索如果自己是政府的检察人员会怎么进行筛选。”
“最终,我购买到了一台亵偶。”叶同方松开了手,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轻松,尽管其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哀伤,“得到后的第一件事情,我是将原本的数据导入其中。并看着往昔的自己再度苏醒。这一回的我们之间没有了任何的拘束,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
“我本以为是这样的。”叶同方说到这里,花舞也能够明白那一台亵偶为什么频繁出现了芯片灼烧的事故,“可只要这一台崭新的亵偶运行达到一定的时间,她就会回想起曾经我将她肢解的那一段时光。从皮肤开始,接着是双足,小腿大腿,臀部,腰,胸,脖子,下巴,然后撬开头颅。这段时光足足持续了有一两年之久。如此的数喷涌而出后就会导致芯片灼烧。”
“合法的亵偶检查机构会查看为什么会灼烧。”花舞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空中飞翔过的鸟儿,“非法的机构不用多说了,他们会偷窥你的数据取乐。更加不用说,如果政府知道你非法购买了亵偶,还将其损毁的话,举报你的人会获得一大笔金额。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被记录进档案,但考虑到非法购买和拆卸这两点,大概会有一笔巨额罚款。”
“您会告知政府这件事情吗?”叶同方发现,把潜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吐露后,似乎承担惩罚是最好的选择,“我做好了准备。”
“如果你询问的是作为亵偶公司创建者的我。”花舞说这句话时却环顾着阳台,双眸中流露一丝叶同方无法读懂的神色,“那肯定是会的,可你的讲述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您的家人吗?”
“是的。”花舞转过身,徘徊在小小的房间,“在六十年前……时间过得可真快,对吧。那时候我也同你一样年轻,有着所爱的男友,但有一天他突然间失踪了,即便是科技如此发达的现在,即便我拥有足够的金钱和资产,却也无法寻觅到他踪迹。”
“他和你一样,罹患性别焦虑,会幻想自己是个女孩。”花舞瞥向镜子里八十多岁的自己,语气中不免显露出神伤,“我们在做爱时也会交换称呼,假想我在他身体里,他在我身体当中……但他就这样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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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几年我也很哀伤,但后来我想到,自己不能这样颓废下去。我曾经好歹做过世界上最出名的女星,难道就因为他的离去葬送未来吗?而且他也说了,他肯定会回来,那么我也相信他会回来。所以,我创建了个聊天软件,并以他为原型开始不断的完善。我当然明白最初这是为了弥补我内心的空洞和哀伤,可做得越多,接触的人越多,我开始发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其实都是一座孤岛,我们生活在一起,却无法交流,无法触及。人们在现代社会的拘束下,有所爱的人无法拥抱,还得不断压抑自己的欲望。男性要承受社会的刻板印象,认为没有金钱就无权爱恋,可肉体的满足却也被官方打压。女性也是如此,她们被道德束缚,很少有人能够挣脱开来。”
“我的目的发生了改变,自己无法改变法律、无力改变人们的道德认知。但至少能够让人们得到心灵上的慰藉,如果可以的话给人带来肉体上的满足。我用曾经作为演员的积累下的资本创建了公司,专门研发亵偶,力求让人们不再会感到孤独和寂寞。”
“所以,我不会责怪你。”花舞说完时,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张纸条,缓步来到叶同方面前交到他的手中,“这里是我仓库的地址,刚刚我已经通知那边的人说你可以获取一枚开发用的芯片。但我也不清楚开发用的芯片会不会灼烧掉。”
“谢谢您,但……”叶同方看着纸张上的地址时,内心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释放感,“我觉得或许我用不到这个了。”
Y4 “你想承担自己的过错吗?”花舞询问道。
“是的。”叶同方点了点头,“当然,我依然是我,会给亵偶注入自己的思绪,并幻想自己作为一个女孩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可说不定直到死去都不会付诸于行动。”
“你们真的挺像的。”花舞满是皱褶的眼角开始湿润,“而且我注意到,你没有用女性的自己登陆虚拟空间吧。”
“因为那不是真正的我。”叶同方说道。
“等你支付完这笔给我们公司的赔偿金。”花舞点了点头,“期待下一次来访。”
“和您聊天很是愉快。”叶廷方微微鞠躬,准备退出虚拟空间,“我想问您个问题。”
“说吧。”花舞心思一动,周围的空间闪烁起淡淡的金色光芒,这代表着此处的一切对叶同方开放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取亵偶这个名称呢?”叶同方问道。
“这是我的男友第一篇黄色小说的标题。”花舞说罢却是笑出了声,在那被时光之潮洗涤过的脸庞上隐约焕发出少女的神采,“虽然我直到现在也看不出其中到底哪一点能令人春心萌动。”
第十五章传世之书
但凡过往,皆为序章。
——莎士比亚《暴风雨》
“先把这本书籍中的所有内容翻译成宇宙通用语吧。”6号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文字便涌现在他的面前,通过简单的游览,他发现上面的记录是由无数碎片化的故事所构成。针对这本书籍进行年代分析后,他得知书籍的构成就和这个宇宙一样古老且崭新,有爆炸当初就存在的物质凝结,当然也有经过多种文明转化生产过的产物。
@; “帮我筛选下之中关键的资料。”6号一挥手删除那些无意义的祈祷和愿望的文字,专注在那些文明对于书籍的解读当中。但有些遗憾的是,这本书籍流落的文明似乎仅仅停留在一二层文明左右。他们明白这本书籍的强大力量,也了解许下一个愿望后说不定他们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大体看来都是战争到来,资源的匮乏,或者是困扰文明长久的问题。
“也就是说,这本书籍是可以使用的。”6号自出生以来心跳从未那么快过,“或许是要付出代价,但这意味着宇宙当中出生的孩子将会重新拥有神智。”
3: “先做个简单的实验。”6号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接触过那么多文明的他明白,有些时候不同文明的工具在使用时也千差万别。或许启动是成功的,但在输入命令时相差一个字母便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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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加思索后,6号取了一滴自己的血液,记录下其中蕴含的所有细胞数量和活动影像后将其粉碎,倒入了强腐蚀溶液中变成一滩污渍,最终将这摊黏液装在了瓶子当中,命令飞船前往那一颗暮年的恒星,精准地将容器投射到了爆发的炽热光环中,并经过检测在高温中一切都化为了灰烬。而在灰烬即将被燃烧殆尽时,等待在旁的机器人优雅地化为了液态,将所有的物质都包裹在了其中,送回了船舱。
“把我那一滴血,重新恢复到试管当中。”做好了万全准备的6号看着机器人回到了大厅,半透明的胸口搁置着一堆灰烬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将自己装在了厚厚的防护服中,托着这本厚重的书籍说出了记载中最常见的那些话语。当声音转变为声波的刹那,负责记录的仪器开始震颤,可在下一秒,原本璀璨的船舱在瞬间变为了漆黑。6号的瞳孔也随之扩大,迅速转变为夜视模式捕捉周围暗淡的星光。
“发生什么事情?”6号对接下来的所有话语都做好了准备,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在那么短暂的刹那他回溯了时间。
“船舱储藏的所有能源消耗殆尽了。”机器人回答时的声响也比过去轻上了不少,“正在捕捉游离元素和辐射能充电。”
“实验成功了吗?”6号正想要打开头顶上的光源时,机器人空荡荡的胸口和手掌间的滞重感让他毛骨悚然,随着最低限度的能源吸纳完毕后,他将试管放入检测仪之中,几秒后呈现出的结果证明了他的猜测。
时间回溯了。
“我们所在的宇宙相对位置有变化吗?”6号看着逐渐恢复能源的机器人,内心当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说我们整体都回到了过去?”
“没有,我们所在的宇宙相对位置,和监控摄像头拍摄的星辰运转代表了时间是常规流逝的。”机器人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柔和,“但我胸口的灰烬消失了,您的手上再度出现了试管。有趣的是,经过寿命检测,理论上试管的构成物质应该流逝五千个原子秒,但现在您手中的试管和血液成分在检测时的结果和当时的相比误差只有几个原子秒。这是考虑到我们设备恢复供电,以及您在震撼下的行为有些延迟的结果。”
“仅仅是回溯那么小一个东西,就消耗了那么多资源吗……”6号沉吟道,他们觅星者为了能够在宇宙各处进行空间跃迁,或是遇到各种灾难需要进行超光速行驶时就考虑到时时刻刻要保持能源的富足。更加不用说,已经达到第四级文明巅峰的他们能够保持在无任何能源补给的情况下在十倍于光速的情况下行驶几十万年。但这样的能源却在刹那间被消耗殆尽。
“如果我是五级文明,在制造出了这种工具后肯定会进行大范围的实验。”6号看着能源指示槽以缓慢的速度恢复时,高悬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但这样一来必然会导致能源的大量消耗,说不定还会因为实验的范围过大而导致文明整个被颠覆。”
“那么……能告诉我5级文明是怎么覆灭的吗?”6号平复了有些震颤的心,脱下了厚重的防护服坐在桌子前打量着这本书籍,“还是说我得再付出什么代价。”
“这倒是不用了。”6号的询问结束时,他便看到淡淡的青色光芒从书页中浮现,在他面前凝结成拥有类人物种的模样,简单的扫视后,他明白这是这颗星球文明前期男性的基本形象,“你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把我理解成这本书籍的人工智能。”
“换言之,你不是。”6号说道。
“没错,我的故事你可以在这本书籍中查阅到。”男子对6号露出了略带哀伤的笑容,环顾了下四周的模样,“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再聊过去的也没有意义。”
“但我很好奇。”6号迅速在书籍上查阅到了男子的信息,用别扭的音节发出了他的名字,并皱起了眉头,“林风……你穿越了几年的时光,代价却只是你未来的寿命。而我却是将试管恢复到五千个标准原子秒就消耗了几十万年的能量。”
“我并不清楚这本书籍背后运转的规律。”林风摇了摇头,“但我在这本书籍中那么多年,倒是隐约才想到,或许是根据未来能够改变的事情的大小作为能量的消耗。如果你的行为能够带来足够巨大的变化,那么就会消耗非常小的能量。如果行为毫无意义,那么就会消耗巨大的能量。”
e( “比如测试?”
“一部分。”林风发现自己虚幻的身体缓缓陷入了船舱,便踩踏着空气再度走了上来,“就像你好奇的5级文明,他们覆灭的原因之一便是做了太多无意义的实验,导致过多多元宇宙的能量完全消耗。”
“消耗了大概多少个多元宇宙的能量?”
“97%”林风的淡然表情就像是念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你们现如今能够探索的宇宙无非是他们实验的残余。”
“所以我们4级文明无非是个孩子。”6号摇了摇头。
“此外,你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是由他们造成的。”林风说道,“前面已经说过,他们消耗了几乎全部多元宇宙的能量,一来是导致你们的文明水平无法继续进展。二来是你们拥有的人口数已经达到了宇宙的饱和。现如今宇宙游离的能量虽然能够让你们产下后代,但后代绝对无法拥有神智。”
“解决方法是大量的人死去,保持能源的平衡吗?”6号得出了答案。
“是的,或者我们还有第二种方法。”林风伸出两根手指,“消耗残存的2宇宙中的能源,你们全部退化到2级,或者3级宇宙文明。这样你们的后代就能继续产生神智。”
“为了生存把所有子孙后代的命运都束缚住吗……这太残忍了。”
“我作为1级文明都没有达到的生物,我也那么觉得。”林风点了点头,“经过了那么多年时光,我并不明白你们几级文明对于哲学中价值观的理解是如何。但我觉得你们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
“第三种方法呢?”
“翻转这本书籍。”林风说罢,看着6号茫然的眼神后继续开始解释,“5级文明的创造者们在几次试验后意识到了不断的尝试只会导致宇宙的资源变得异常匮乏,但他们在研究中产生了崭新的疑惑,这些消耗的能量到底去了何处。”
“在这本书籍中?”
“你说得没错。”林风点了点头,“我所在的文明只能探索一隅的星空,你们或许已经能够知道宇宙的边界到底是什么,以及宇宙的外围到底是什么了吧。可我想,能量的守恒是一定的,所以在书籍进行使用时,能量会被消耗,并储存在其中。”
“翻转书籍的话,就能释放所有的能量,可我不觉得这是没有代价的。”6号此时看着书籍的目光隐约有些惧怕,因为就在他的面前摆放着宇宙97%的能量,“我们需要承担什么呢?”
“残存宇宙的覆灭罢了。”林风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的回答是‘翻转’。你来许愿,消耗宇宙的2%,启动剩下的97%。自然,你们都会死亡,我也不复存在。但在你们之后的新文明总有一日会寻觅到这本书籍,并看到往昔发生的一切。”
“从某些程度上,你却是窥见了文明的意义。”6号明白,如果将这个决定传递会觅星者的总部,他们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对我们来说,战争已经没有了意义,大家的交流就像是你们文明的串个门打个招呼那样容易。而你现在也告诉了我们,能够将我们所有文明都传递下去的方法,即便我们不留存于世。”
_). E1// “就像化学的进化止步于生物的进化,生物的进化止步于文明的进化。”林风的身影变得暗淡起来,“我讲完了所有应该说的,剩下的交给你来选择。”
“我能最后问一句吗?”6号看着这位存在于往昔的人缓缓消失,“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
“因为对我们这些寿命短暂的物种来说,人生无常。”林风凝望着远方无尽的星空,凌乱的行星带,以及模糊璀璨的无数星云让他想要落泪,可现在的他却没有能够留下泪水的器官,“我们受制于在你们看来或许可笑的本能,就这样消磨了一生的时光。有些人能寻觅到自己追求的目的努力下去,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无法留存,化为一抔黄土。也有人甚至什么都没有追寻,就这样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我只是个凡人,在几千,或者几万几十万年前,我的愿望消耗了我所有的寿命。但我还有一件事情至少想要做,所以我承担了这件事情。”
“那你的愿望达成了吗?”
“这取决于你,我未来的朋友。”林风说完这句话的刹那,就转变为了可见的幽灵例子穿透了厚厚的船舱,消散在了宇宙空间之中,并给他留下了深深的疑惑和难以言喻的哀伤。这毕竟是自己漫长岁月航行中遇到的一个类人生命体。
;) 号阅读过书籍上的记录,明白他们的文明在有人死去时会用默哀的形式表示对他的尊重,且在脑海中追忆逝去的时光。所以在沉默的时光中,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立在船舱中,直到一枚空中飞舞的陨石遮挡住了视线时才回过神来,重新看向面前的书籍。
“您要怎么选择呢?”一直保持沉默的机器人出神询问道,“回到总部吗?”
“是的。”6号缩回了本想要伸出的手,“这是我们所有文明要面临的结局。”
“如果现在使用空间跃迁的话,我们大概需要将这颗恒星的爆发能源全部吸收。”机器人融化成液体,渗透进地板当中,“现在执行吗?”
“执行。”6号闭上了眼睛,童年就经历过空间跃迁的他明白这点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能源消耗多少的区别,睁开眼的刹那,他便看到了气势恢宏的觅星者总部。不用他发送信号,安装在各地的探测器都检查出了这本书籍的存在。6号也在进入港湾时发送了自己试验的录像和林风交谈的所有内容,并转交出了这本5级文明的产物。
研讨会雷厉风行地展开,目前可观测的所有宇宙的文明都加入了这场会议,当他们知道现在的一切困境是由5级文明造成,也了解了如果让宇宙恢复原本模样的话,就得翻转这本书籍,释放出所有的能量让一切回到最初。
投票的时间并不漫长,因为他们都明白,现如今的宇宙已经支持不了太久,人们也无法忍受生下的所有后代只是一坨单纯的物质。于是,结果是全票赞成,无一反对,无一放弃。
卸下了觅星者职位的6号没想到最终又被选择为了最终执行人。众人的理由是他寻觅到了这本书籍,并告诉了真相。因为在觅星者法则中有规定,无论觅星者寻觅到什么,一切的归属权都属于他们本身。尽管这条法律文书是为了在时代的末期激励人们去探索,但规则就是规则,既然制定必然遵守。
仪式没有定时间,因为经过几千万名科学家的估算,在书籍翻转的刹那将会首先吸纳残存宇宙的所有,并在转瞬间释放出来。甚至连操作者本身都无法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就会消弭与庞大的宇宙能量之中。所以,他们选择将一切的权力交给6号。毕竟生与死在庞大的宇宙尺度上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你已经是通过这本书籍看到了未来的一切吗?”回到自己房间的6号静静凝视着漂浮在空中的书籍,对着留下最后一个谜题的,可能生活在几千万年前的那个人说道。也许是在这些时日经历了许多非消耗性实验的洗礼,也或许这本书籍中早就记载了有关于这个宇宙的过去,现在,以及由6号决定的未来。现如今,这本庞大的书籍封面上有着无数符文在流淌,随着一起一伏焕发出时而暗淡时而璀璨的光芒。
“留给我的也只有一种选择。”6号伸出此前犹豫不决而退缩的手,静静地放在了书本之上,感受着宛若生命一般的温热,书籍上的文字也就像有了知觉一样开始迅速的涌动,并集中在他的手掌心。
“翻转。”6号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时,他就没有机会再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一个普朗克时间经过后,残存的2%宇宙中的所有被吸纳进了这本书籍之中。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唯有这本书籍焕发出璀璨到灼烧万物的光辉。在下一个普朗克时间,粘稠滚烫的能量海从书籍中蓬勃而出,撞击在随即生成的庞大空间之中。几种例子宛若尘埃石子般互相碰撞,引起与其相比微不足道的爆炸和火花。辽阔的疆域扩张的速度变得缓慢,炽热的万物开始降低温度,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之中,万物星辰就像是沙子那般在能量的潮汐中互相碰撞,难以计数的崭新物种在新的星球上深根发芽,重演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一切。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唯有一本光芒逐渐暗淡的书籍静静悬浮。
静静地,静静地。
直至一艘飞船的到来。
完
2019/11/